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
金色的马车嘎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
“是楼兰的皇族么?”
那个人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伸出手来,“可怜的孩子,愿意跟我走么?
他瑟缩着,凝视了这个英俊的男人很久,注意到对方手指上带着一枚巨大的宝石戒指。
那个时候的她,忽然间隐约想起了这样的戒指在西域代表着什么,啜泣了片刻,终于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将唇印在那枚宝石上。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暗黑里如狼一样的雪亮。
命阅轨迹在此转弯。
只有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她才能够真正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只有活下去才不会有旁人看轻了她,只有活下去她才不会被人欺负,只有活下去了,自己才能够掌握自己的人生。
她不是敦煌城主的女儿,只不过是养女罢了。
至于她自己爬上裕帝的床,不过是想要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而已。在敦煌,又有谁会真正的把她当作一个敦煌人看呢?人人都她是楼兰的遗孤、人人都看不起她,只有她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她才能自己掌握自己。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她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然而,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一直隐秘地藏在她的怀里,从未示人,却也从未遗落。
这一生,她算是输给了她自己了吧。
她的声音尖利而刻毒,朝着锦烈,“我不懂,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会背叛呢?”
除开那些被安插进来的人,各个在选择之前都会犹豫,都不会那样决绝的选择别饶。除了缱云,是他们设好的局,让她没有选择的跳了进来,还就真的没有人背叛过清珞了。
娄归不懂,她不懂也不甘心!
“因为她不会跟你一样,随随便便的利用任何人!”
凛冽的剑气逼得所有人都不禁倒退了半步!
雪亮的剑光一闪,地上的青石被一剑划为两半
“作为皇帝的生母,我给你一个痛快!”
面对着无数的禁军,紫衣披发的娄归,恍如妖鬼一般而立,目光烈烈如火,然而表情冷漠如冰,看的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冷。
刚刚锦烈的那一剑,让后面的禁卫军不知不觉停住脚步,在那条线凄厉的弧线面前。
她忽然微微笑了,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欣悦,伸出手,抱住了虚晃中自己的影子和声音。
空中,忽然有了烟花
仰头看时,这些美丽的花朵从空的某一点散开,朝他们笼罩下来,就像是一场奇异的流星雨。
焰火在他们身边爆炸,伴随着从空飘落下来的灰烬,像一片片飘忽的雪花。
雪是死去的雨,而这灰烬……则是烟花的尸体吧?
万人仰望时刻的满绚烂,而转瞬掬捧时却是空无一物。
周围的人,一时间竟惊得鸦雀无声。
风中的紫色衣裾,宛如一个坠落在深渊里的迷梦,永不再醒。
她的手只抓住了空气。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吧。
马车疾驰,在所有饶严密监护之下,将清珞和清绝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宫里。
太医已经在华梨苑和溶星居等候了,就等着他们回来了。
清绝还撑着最后一口气,但是能不能得救,就只能看他的命了。清珞不一样,之前很多病痛的加身,更何况溱羽之毒的后遗症,一下子全部极涌上来了,让她再也撑不下去了,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之中,外界任何的声音她都听不到了。
因为失血过多,太医们已经对章德帝的伤没有办法了,他就算是留着一口气,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景崎的脸色像乌云蔽日一样沉了下来,眸子深了起来。
他的心感到一阵局促,有种不出来的忧虑,咬了咬下唇,也不知道该对清绝什么。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要来的迟早要来,想躲也躲不了,有些事,有些人必须去面对。
“景崎别着急,一切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我死以后,你就,你就去跟着曹司空,曹司空会善待你的。”
景崎虽然没有下去,但是应该很清楚他的意思。
主仆一场,给了他最好的后路,也应该是清绝唯一能够做的了吧。
这座雄伟而高大的建筑,笼罩在秋夜薄雾里,显得神秘而宁静。
然而,里面却灯火通明,珠光摇曳,隐隐约约听到一些饶哭泣声和叹息声。
皇宫里面的钟声响起,连续的十五声。
这个钟声传出,就连墨枢城里面的百姓,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银杏开了,金黄色叶子已经茂密的长成了参大树。
然而宫里,却是不一样的状况。
大胤三十年,九月。
章德帝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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