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转头看向那些萤火虫,开始自言自语喃喃道,“这萤火虫好看是好看,但都是一个样,没什么特别的......我想要一只红色的萤火虫。”
转身朝着辞渊笑了笑,这漫山遍野都是盈黄色的萤火,哪里来的红色的。
“好。”
话音刚落,辞渊便飞身往这一棵树上而去,那棵树上尽数都是萤火,他抓了一只放在手里,又顺手拿出别再腰间的匕首。生生割开了自己的手指,落出鲜血滴在萤火身上,在捧在手心,顿时......
“你看。”阿暖还一脸诧异,但是辞渊手中的萤火就是红色的。
她把萤火捧在手心,缓缓地坐在一个山堆上,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不顾规矩、不顾身份,就在外面过夜。
虽说她是从十二岁才离开的皇宫,但是从她记事开始,十九年间,生活都是循规蹈矩,都有着固定的规矩与陈列,她不得改动分毫。
在皇宫之中,傅后一直提醒她,她是正嫡公主,说话做事都会被人看在眼里,万事都要小心翼翼,什么人该接触、什么事情不该接触,她都时时刻刻要牢记于心。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会被人记在心里,皇宫不比外面的平民之地,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满盘皆输的下场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常人错了无非是几句教训,而他们只要错了,丢的恐怕不下于自己的性命了。
皇宫之内的势力暗藏汹涌,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呢。
不过她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到了十二岁,大胤二十一年,傅皇后忽然崩逝,她便下定决心不再做这皇室的公主了。
退身百霜阁之后,任何人都不曾来往。
虽然婉娘那时候一直在百霜阁照顾她,但是没过多长时间,为了她母亲的事情,又开始接手百霜阁的事物。
仍然是日复一日、循规蹈矩的生活。
她决心离开王宫,但是却为离开公主府,那个地方无非是她隐藏百霜阁的落脚点而已。
可她一日在墨枢,她一日就是公主,说话做事都有人看着在呢!
“小时候在王宫,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哪怕是我哥哥,他也不会。”
皇宫之内都是利益为事,每个人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不会有人因为谁的喜爱掏心掏肺的去索取。
小的时候,她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是喜欢都要埋在心里,不能说给别人听,一旦说了,别人就会知道用什么来胁迫了。
哪怕是她自己的亲哥哥,她都未曾透露过半分,自己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你是公主,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呢。”
“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做这个公主。”阿暖转头看向辞渊,若不是她自己不能选择,又怎么可能会恋上这个位置。
曾几何时,阿暖开始羡慕起了平民百姓的生活。
平民百姓,没有那么多宫规约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悠然自得,自在其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总是担忧着会有人找上麻烦。更羡慕的是他们能有自己的选择,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羡鸳鸯不羡仙。
“如果有机会,我想逃离这个王朝。”
这样的话,大逆不道,她也只能在无人的时候说说了。
逃离这个王朝,不做公主就不会有和亲之苦,就算没有和亲,她也会因为利弊原因嫁给她不喜欢的人,皇帝赐婚她又如何能不依呢?
不知道这话,辞渊听不听地懂了。
阿暖缓缓地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地,不想打扰正坐在一旁的辞渊,然而辞渊也没有躲开的意思,就让她靠着吧,这样的时刻,他们从来没有过。
“你知道吗,我挺羡慕那些平民百姓的生活,哪怕是江湖中人我也是羡慕的。”
江湖之中,恩仇快意、平民百姓,安乐自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乐趣,可是这些年压抑在她心里的苦,她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处去发泄了。
辞渊,是她第一次喜欢上的人——
“可还是有很多人羡慕你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江湖人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了性命。”
“辞渊哥哥,如果......”阿暖忽的抬头望着她,眼中隐隐约约有着泛出的泪,“如果我想要你带我离开这里呢?”
这样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辞渊就算再榆木也不可能不懂了。
阿暖想做平民百姓,她想和辞渊一起离开,她只想跟他在一起。
可是天下之大,就算辞渊真的带她走了,又能走去那儿呢?
“夜很深了,公主该回去了。”
辞渊不知如何回答,用最愚蠢的话终止了话语。
他自己何尝又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算走了,紫云会会放过他们吗?皇室的人会放过她们吗?
这么做无疑是在将阿暖拉进深渊之中。
他自己本来就只是个无名小卒,九王当初收留就已经让他下定决心一直效忠了。不说桓风羽会不会追杀他们,皇宫的那些大内高手又何尝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哪怕真的,他也是真的对她动了感情,但他们又如何又以后呢!
“辞渊,你是真的不懂吗?”
阿暖的眼眶已经红红的了,辞渊提醒她是时候该回去了,背身准备望着山下而去。阿暖的那句话把他叫在了原地,他有该如何回答?
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额公主,做事不用这般委曲求全,但今日是她第一次对一个她心爱的男人表明自己的心意,却如此残忍的岔开话题,不知道究竟是要拒绝还是毫不在意呢?
“阿暖,我们都选择不了自己的命运的。”
选择不了,对啊,她又如何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呢。
她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她母亲的性命不能白白送了,这个时候儿女情长或许是最不应该的。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将手中的萤火虫放飞,略过辞渊往山下走去,一路上都未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是真的在装傻,还是真的毫不在意。
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已经是过了半夜了,山下的车夫都开始打起盹来了,阿暖疾驰的走到了马车旁之后,迅速的上了车。车夫也是一脸奇怪,才半夜就下来了,他还以为会等到天亮呢。毕竟镜屏山的萤火林,在里面待一夜才是更好的,情侣之间的感情也是这样来的。
“回去!”
阿暖在车上,辞渊在车下,不知怎的阿暖就是开始生气了。
车夫望了一眼辞渊,欲询问他怎么了,便有听到了车中阿暖的厉声呵斥,“不必管他,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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