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时间,青峰山下,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上山的马路两旁各色餐馆林立,路边的摊位紧挨着,卖什么的都有。虽然还不是吃饭的时间,餐馆里已经人声嘈杂,烟火鼎盛,香味飘荡。大安不经意间发现,很多餐馆里都有一张硬纸板做的广告牌,一尺见方,上面罗列的菜名都和鸟类有关。烧烤、油炸、羹汤。麻雀、鸽子、喜鹊、鹌鹑等,还有猫头鹰。客人进店后,服务员就会悄悄地把硬纸板给客人看,问他们需要什么特色菜。大安心里说不出的气愤。这样吃下去,别说不会再有“万鸟齐聚”的神奇景观,这万亩森林的虫灾也不可避免。这些吃货!大安装作要就餐的样子,进了几家餐馆,看到了笼子里各种各样的鸟儿。这些鸟像认识她似的冲她哀鸣。大安心里默默告诉它们:放心,我会救你们的。
快到山顶了,在没人的地方,大安给长安打电话:让他想个万全之策,解救被关牢笼中的鸟儿们,惩罚那些捉鸟卖鸟吃鸟的人,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长安也很震惊,说立刻召集有关部门开会,解决此事。
老玉皇庙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新盖的房屋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人。大安给山木老人的打电话,也打不通。黄昏来临,人声消失,倦鸟归林。大安就向断肠崖走去。
打开石像的门,大安就看到了里面的火光。他们果然在这里!
山木老人坐在石桌旁抽烟,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听到声音,两人一动也没动。听到大安的脚步走近了,山木老人说:“你二叔六天没吃一点儿东西了,只喝一点儿水。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二叔,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大安跪在和尚面前,握住他的手,泪水涟涟。
“大安,你来了。二叔还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爹的手机摔坏了,他无法联系到你。我一直都在等你,有事要拜托你。”和尚有气无力地说。
“您怎么能这样等我呢?您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才能等到我啊。这样等,如果我赶不来,岂不是要我后悔一辈子。”
“等不到你我也不怪你,相信你都能做好,只是我不能当面向你道谢了。我本来就不该来这个世上走一遭。我这一生接触认识的就那么几个人,可没有一个人因我而得到好运。”
“你这么说就太没意思了!你忘了我们一起生活的快乐?没有你,我的生活将会多么孤单凄凉!”山木老人敲打着他的旱烟袋反驳。
和尚笑了笑,没有理他,继续对大安说:“我这一辈子所有的快乐都是你们爷俩给我的。我只想亲口对你们说一句‘谢谢,谢谢你们!’我衷心祝福你们,心有所依,爱有所归,平安喜乐。”
山木老人生气地说:“你希望我们平安喜乐,对吧?那你就好好活着!你这样对待自己,我们怎么会平安喜乐?”
“哥,我明白你的心。我又何尝舍得你们!可是,哥,您就让我自私一回,成全我吧。我的罪恶不容我留在世上。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在被烈火焚烧!让我早点儿解脱吧!”
“又来了!又来了!罪恶!罪恶?你招谁惹谁了?啊?”山木老人气得咳嗽起来,“他这么愿意死,就让他死吧!别理他!”老人气呼呼地对大安说,起身走了。
和尚没有理会他,继续和大安说:“我不生他的气。我明白他的心。你们两个也算我最亲的人了,我不能再把噩运带给你们,希望我的离去能给你们带来一份安宁。”大安要说什么,和尚制止了她,继续说:“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是如此的险恶,还真为你爹担心。让他重新回归社会太难了!他也舍不得他的花儿、鸟儿、狼。可我知道他寻亲的心思有多重,特别是我找到妈妈以后。我担心他找不到亲人会难过,更怕他找到以后会更难过。你以后要多来看望他。你不在的日子他天天都在念叨你。他真的把你当亲闺女呢!可他又不舍得打扰你。”大安含着泪点头。
“让你爹住上面的房子吧,别住在这洞里了。年纪大了,不方便。我死后把我埋在那棵栗子树下日本人的旁边。我已厌倦尘世,希望来世化为一棵树,生长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不再踏入红尘。”
大安见劝说无用,就说:“我听您的。您还是吃点儿东西吧。”
“我心已归佛门,还是让我干干净净地走吧。你去看看你爹吧,我怕他想不开。我等你来就是想把我的老哥哥托付给你,你要好好照顾他。”和尚这样一说,大安还真担心起来,就说:“那我去看看,过一会儿再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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