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渴了。”对方施施然朝他伸出手。
嵇攻玉引走了冯廷谔,石敬瑭从墙角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屋内空荡荡的。连下人都没有,只有帷幔翩跹中,朱婉儿落寞的背影。
她伏在案上,肩膀还在耸动着。她听得声响,抬起泪眼朦胧的粉面,惶惶地唤道:“石郎,带我走吧。”
石敬瑭心中一恸,隐忍不言,朱婉儿偻身蹲膝,悲声道:“石将军,是你带我来魏州城的,沿途有流寇,也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很想……你再救我一次,救我出魏州城。”
她并不知道石敬瑭也参与了这场兵变,只当他仍是一路守护她的温柔守礼的少年将军。
石敬瑭缓缓靠近她,低声道:“朱姑娘,世人皆有困苦,你要往前看。”
“我宁愿成为山野的村妇,也不想成为我父亲平衡魏州的棋子。”她说着,放声痛哭起来。
冯廷谔抬手一扔,嵇攻玉接过痛快地喝下一大口。
冯廷谔道:“阁下今日找我,是为了一决雌雄,还是一决生死。”
嵇攻玉还了他酒囊:“阁下的性命对我来说毫无用处,只是争个长短罢了,当今之世,霄壑剑法的传人仅你我二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冯廷谔挑眉笑道:“你我今日是分不出高低的,咱们不分轩轾,不如定个约定,再过个三年五载,打磨一番,再打也不迟。”
他说得潇洒自若,眉目间尽是坦荡的侠气。
嵇攻玉暗道,却不知他这等看起来恣意张狂的剑客,怎么肯俯首低眉做朱温的幕宾。
方才一场缠斗,她亦觉知自己和冯廷谔水平相当,他既然提出这三年之约,她也痛快地应道:“三年后,我再来找你。”
蒙面黑衣人的身影倏地钻进密林之间,冯廷谔如梦初醒,急忙奔回朱婉儿的房间。
朱婉儿已然入睡,他放下心来,跳上花墙继续假寐。
“你今夜不该贸然来节度使府的,李存勖聪慧而多疑,倘若他问起,全推到我头上,就说我拉着你来找冯廷谔。”嵇攻玉急促地说,她抽着冷气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你同朱婉儿说了什么?”
“她让我带她走。”
嵇攻玉微微一怔:“你答应了?”
石敬瑭摇了摇头:“我本是去杀她的,但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活不长了,当东平王的女儿渴望自由自在,毫无羁绊的生活,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回了画舫,李存勖果真在等她,她原是见石敬瑭的举止不同往常,悄悄尾随着石敬瑭进了节度使府,替他支开冯廷谔,这些事李存勖全然不知情。
李存勖捧起她受伤的右臂,皱眉道:“谁伤了你?”
“冯廷谔。”嵇攻玉故作心虚,“我今晚去找他斗剑了。”
“你赢了?”李存勖含笑道。
“我没输。”嵇攻玉丢了剑,打了一个哈欠,“我行踪很小心,他没追过来。”
李存勖轻轻环住她的腰,柔声道:“你既然累了,就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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