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偏头看向燃尽的香火,仅余微弱的光亮在跳动。
“这是命,铸锦绣河山,需九州之血。”
他徐徐道:“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你走吧。”
命个头!明明就是这个怪人腹内草莽却到处招摇撞骗。
“我若不走呢?”她又逼近一步。
罗隐面色无波:“姑娘没有听到节度使的亲军正在外面巡逻的声音吗,不过片刻,副节度使的大驾就会来此。”
“你年纪尚小,不必为隐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枉费了性命。”
嵇攻玉顿住,外面果然脚步倥偬,她思忖片刻,便转身奔向窗户。跳窗前,她说道:“祝福先生长命百岁,能看到我成功的一日。此外,先生何以不信我?”
罗隐微微一笑:“你手上胡椒味太浓了。”
该死,看来还得锤炼一番自己流泪的演技。嵇攻玉愤愤而走。
她小心翼翼的探查周遭的一切,罗绍威真是惜命,在他自己家府邸居然还要带着几十个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这间小院,这帮人都是属狗的,嗅觉灵敏,爪子锋利,一时之间还不能出府。
罗廷规的卧室离这儿倒是不远,可以暂时躲藏一下,逗逗这个夫子也是挺好玩的。
她趁着巡逻的空档绕过墙角,潜进一间屋内,挑起帷幔,附在床榻上安睡之人耳边轻轻说:“廷哥,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罗绍威很愁。
这些年他伏膺儒术,招纳文人,聚书万卷,酷爱诗赋,对武功之事毫不热衷。倘若他早出生几十年,也许会成为一个明达的官吏。但是生不逢时,他手底下并非是满堂峨冠博带的儒士,而是八千武夫。
“叔父。”罗绍威长揖。
罗隐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节度副使何须如此大礼。”
罗绍威屏退众人,喟然长叹道:“深夜叨扰,小侄莽撞。小侄实在是有棘手之事,望叔父高义,急我之困。”
“今日叔父也看到了,那八千牙军,凶悍跋扈,实为难驯,实在是我的心头大患。自李克用占据邢州,洺州,魏州便生生夹在东平王和晋王中间,魏州势单力薄,必须得寻觅其一作为倚靠,然则朱温势广却雄猜,李克用义勇却和我魏州有仇。”
罗隐见他愁容满面,道:“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
罗绍威忙道:“还请叔父赐教。”
“朱温此人,阴鸷多疑,老谋深算,但是账下文武之才,俯拾即是,他又慧眼识珠,知人善任,称霸中原之日,指日可待。饶恕三责?何枝可依,东平王可依。”
罗绍威紧皱眉头,似乎是暗下决心:“那牙军呢?”
罗隐淡然一笑:“恐马之多逸,舍马而徒行,则长路不可济也;惧臣之为乱,舍臣而独任,则天下莫能理也。知马之可乘而不执其辔,则不能禁其逸也;知臣之可用而不亲其权,则不能止其乱也。”
他解释道:“烈马难驯,会掀翻主人,但是没有马,长路漫漫,凭何而走。牙军虽有隐患,但是没有这般的精兵悍将,东平王取魏州,犹如探囊取物。倚靠东平王,亦能令牙军中思犯上作乱者,投鼠忌器。正所谓,君子之道,在于制衡。”
罗绍威恍然大悟,正欲称谢,却听罗隐继续说:“魏州牙军之事,只可徐徐图之,不可贪快,欲速而不达。东营温和,西营跋扈,对东营广施钱财,对西营分化势力,从其中提拔英武少年充实亲军,之中或许会有少许波澜,但节度副使一定要切记,不可为一时之意气,起剿灭之心。”
罗绍威连忙道:“叔父教诲,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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