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也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可等了那么久，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年，此番定要问个明白。

黎南望着雪儿，从树叶缝隙中透出的光，落进她的眸子，有些怯怯的光。

接下来说的话，可能这辈子只此一次了。雪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黎南哥哥，我十二岁认得你，十三岁起便时时跟着你、粘着你。如今我十八了，”她顿了一下，停下来，手中的丝帕快被绞出一个洞来，又鼓了鼓气，“爹爹说，我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我不想一直等下去。所以，我想问你，”她眸中的光芒更胜，眼里面星星点点，是期许，是忐忑，“黎南哥哥，你喜欢我么？”

说完后，她觉得轻松了。多年梗在心中的石头，原来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么。现在，她只需要等待他的答案。而且，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她觉得自己都不会后悔了。

黎南有些后悔没有阻止她提起这个话头。这下，他都不敢看那双眼睛。

他斟酌着用词：“雪儿，你聪明可爱，单纯善良，自小在徐伯伯手中如珠如宝般长大，你值得更好的人。”

雪儿的眸子暗淡下去，但脸上却多了一丝倔强，带了某种坚持，“但我想听到更明白的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

从前的小女孩儿也长成了他不知道的模样，明明柔软却又那么倔强。黎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喜欢。”

像树叶被风吹落后轻飘飘落到地上，雪儿的心也被这么轻轻撞了一下，有一点点钝钝的，不太疼，只是有些难受。

她呆呆站了一会儿，方才觉得自己好像应当回句话，“好，我晓得了。谢谢。”

谢谢曾经给她绮丽的梦，也谢谢不再给她无望的等待。

“黎南哥哥对我家很清楚，我就不带你逛了。大概昨夜确实被吓得有些狠了，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歇歇。王妃姐姐那边麻烦你帮我道个歉。”低头急急说完这一长串话，雪儿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呆下去了，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之前已经想象过无数遍的场景，无论是被接受或者被拒绝，她都设想了无数体面又美好的话。可到头来，还是落荒而逃。

可能，她幻想过的场景里，至少有一次，黎南是没有拒绝的吧。

随念在亭子里面磕着瓜子，见黎南独自一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疑惑问道：“雪儿呢？”

“回房间休息了。”

“哦，那你怎么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黎南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乱点鸳鸯谱，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么？”

“嘿，我说你个狗咬吕洞宾，我好意帮帮你这个榆木疙瘩，还成了我的不是？”

“你帮我？小爷我看上谁需要你帮我？小爷自己不是手到擒来？”

“得，得，我看你就是个孤独终老的料。”

“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皇帝降旨，某些被退了几回婚的人，才是会孤独终老！”

随念最烦别人念这个，好像她若不是被退过婚，整个人就让人记不住了一样，“我看你是欠揍！”

“揍就揍，谁揍谁还不一定！”

两人亮开拳头，摆开架势，一旁的丫头战战兢兢，“黎公子，王妃娘娘，这府里施展不开，劳您二位移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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