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终于被惊醒,跳起来,抹了抹嘴边的口水印,侧身行礼。
这两人看来便是她的陪嫁丫鬟了,看着不怎么机灵的样子。温声吩咐道:“王妃喝醉了,你们进去服侍她歇息。”说罢便走出了院子。
常缺从黑影中闪出,悄然跟上。
刚出院门,便看到随年已在院旁的亭子里等着。苏寻倒是不意外。传闻,随家兄妹感情甚笃。
“兄长可是席间喝得不够尽兴?”苏寻伸手为随年倒上一杯,自己杯里照例还是倒茶,“我不便再饮,见谅。”
“无妨。”随年夹了些小菜,边吃边道,“早闻南部景致风流,一路看来,却是不错。就是这小菜,也是颇为精致。”
“南部旖旎,北部落拓,风景自是两样。”苏寻不紧不慢得接着道。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北部的儿女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随年放下筷子,盯着苏寻,目光有些慑人。
苏寻觉得自己好似被猎人盯上的猎物,只得打起精神应付:“兄长请说。”
“那我便直说了。”随年也没想绕弯子,“念儿自小便被放野了,长大了,又被我扔进军营里,女工女德大概都还没学会便嫁人了。这是我随家的过错,日后兴许有她处事不周的地方,我先在这里赔个不是。”说着,先自饮一杯。
苏寻替他斟满,“郡主性子活泼,天然自在,我瞧着很是亲切。”
“说起来,这门亲事,原是我随家高攀了。但今后两家成为姻亲,随家虽然力薄,但王爷有需要随家的地方,我自当尽力。”他一双眼睛如鹰,想从眼前之人身上瞧出意思半分的端倪。
陈国皇族族姓叶,苏寻是位异姓王。
十七岁,上国策,治黑河,使黑河两岸七郡免去年年洪涝,圣上大喜,封殿前大学士;十八岁,平江安之乱;二十岁,平南阳之祸。次年,皇上御封宁安王,赐宁安王府,领青州、锦州、端州三城。圣谕中道:“以文人之道,治武者所不能,是为国之栋梁。”
年纪轻轻,便能异姓称王,着实让人不敢小觑。不过,自他封王后便整日在府中养病不出。此前随年也派人多番探查,但却始终看不出这苏寻究竟是站了哪边。若说他完全无意加入立储之争,随年却也不信。一个外姓王,若在这趟浑水里没有站对地方,便再难有立足之地。
苏寻笑了笑,打了个太极:“随家一门虎将,几朝元老,我一个闲散王爷,自然是我高攀了。两家互相帮衬自不必提,舍妹既嫁与我为妻,在下定当尽心呵护。”
随年低头摸了摸酒杯,本来也没想过三言两语便能套出他的话来,终是日久见人心。只说:“如此我便放心了。”
这句话,已没了之前那慑人的气势。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氛围,稍缓了些许。
但下一刻,随年话锋又一转,状似不在意地问道:“听闻,府中有位姑娘,同王爷你是青梅竹马?”
都说随家兄妹一个鼻孔出气,倒是不假。
“青梅竹马倒是谈不上,只是两家父母原有些交情,如今她双亲俱无,只身来投我,念着两家情谊,却是不能拒绝。”
“哦?女儿家年华易逝,王爷可莫要让她在这府中虚度了年岁。趁早留心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方算尽了故人之谊。”随年在来之前便知晓了此事,他只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是自然。”苏寻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两人一时无话。夜色中唯有蝉鸣。
随年起身打破了沉默:“天色已晚,念儿今日醉酒无状,王爷见谅。”
苏寻也起身:“桑落本就香醇,一时贪杯也无妨。”
话已至此,本就无话可说了。随年本欲离开,但却复又停下,想是在经历了一番挣扎,才开口:“念儿自幼未受拘束,受的也并非寻常女子的教诲。比起做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可能更愿意做自在的麻雀。我知道嫁给王爷应该守着许多规矩,只是在规矩之内,还请王爷再给她一些空间。”说完又朝着苏寻深深拱了拱手。
苏寻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将军的威名他早有耳闻。十四岁随父出征,十六岁起就屡建战功。如今的将军之位,虽有圣上平衡北部兵权的考量,但也算他一刀一枪拼下来的。
而今,这个在北部疆场挥刀的男人,在他面前低头弯腰,只因他的妹妹成了自己的妻子。
苏寻心里突然有些羡慕那个醉倒在屋里的女子。
“将军多虑。苏某虽然无甚大才,但还是能保证,王妃在这青州城便如出嫁前在金州一般。”苏寻也微微回了一礼。
随年心中稍定:“多谢。”随即拱手别过,两人各回住处。
苏寻回到竹苑,先饮了常言端上来解酒的汤药。今日虽已诸多推辞,但还是免不了饮了几杯酒。盛夏已过,他这副孱弱的身体需要更加注意。喝完药,常言为他披上一身暗色的风衣。
“咳,人到了吗?”苏寻轻咳了一声。
“到了。”常言为他系上领口的带子,退后一步回道。
“好。”
他还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好不容易趁着此次大婚混进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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