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虽说时令早已过了立春,但豫东平原却是一片银装素裹。火车般呼啸奔驰的东风夹带着密密匝匝的雨丝,掺和着星星点点的雪花,一遍又一遍地撒在了这片黄土地上,那田间零零碎碎的麦苗儿,正急切地盼望着春的到来。
此时的华武县大礼堂里,正是一片热闹喧嚣的景象。巨长的红布条幅,胸前的红花,在礼堂里台子底下的热烈掌声中,纪效国得意地笑了笑。纪效国清楚地知道,每年到这个时候,就是县里评比“优秀公社”的时候。他的华集公社可不敢落后哩。
作为华集公社的主任,纪效国那可是容不得一丁点儿马虎,在旁人看来,他有时就像生产队里的老黄牛,虽说年龄大,可哪次不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呢。但他的脾气又好像是牲畜窝棚里拴着的驴,犟得很,甚至有了点小心眼儿。
“老汪,这次可多亏了卫有福啊”纪效国看着王治文兴奋地说道。
“是啊,没有有福同志搞这个公社农田建设,咱们这个优秀公社的称号可悬着哩!”王治文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轻声回应道。
说起汪治文,参加工作之前是名大学生,随着上山下乡运动的开展成为了千千万万名知青中的一员,因为思想觉悟高,肚子里又有不少墨水,便被委派到华集公社来参加工作。与其说是华集公社的副主任,倒不如说是纪效国的搭档参谋,平时在公社里处理什么事,可都少不了他出谋划策哩。
从华武县到华集公社,少说也有六七十里路。而华集公社又下设六七个村,这其中有两个较为大的,一个是卫家河,另一个就是刘家湾了。
两个村之间隔着一条谷水河,这条河就像是村里家家户户之间的泥巴土胚墙,分的明白着哩。
但是这条河又像是这两个村的集体财产,这家来洗衣,那家来饮牛;这村来挑水,那个生产队来灌溉,都离不开这条谷水河。
如今正值冬季的谷水河失去了往日的潺潺涓流,替代它的则是冰冻三尺的晶莹剔透。河道旁边的柳树也失去了往日的映翠,伴着东风摇晃着秃枝细条。
光滑的河面被人用铁锤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冰窟窿,葛鸿升正在卖力地用那表面凹凹凸凸的铁桶从那个冰洞里舀着水,红彤彤的手指因常年劳动变得僵硬粗大,常年劳动的老茧在手心里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包块。手背上布满了或短或长的裂痕,有的裂痕张裂着,迎着长长的白腾腾的喘气流下了伤心的红泪。
人的生活离不开水,葛鸿升每天五点钟就要用那枣木扁担挑着两个铁桶从村北到村南头挑水,每天三次,一次要跑三个多来回。水缸里的水不仅要满足每天的烧火做饭,还要保证家里牲口的水哩。
“大,今天你就不要去队里了”,葛鸿升边擦着那双已经被刷了已经淡白色的黑色布鞋边说。
“为啥?”葛为民不解地看着他,
“哎呀,昨天你劳动就摔了一下,今天就别去了,明天也别去了,我去就行了”。葛鸿升小声地说。
“胡扯,缺一个人就是少一人的工分,家里的粮可不多了。再说根生正在长身体,少一顿饭都不行。”葛为民没好气的说道。
“再说,一个人能挣三个人的工分?”葛为民自言自语,敲了敲烟管口,缓缓起身径直去了生产队。
此时的华武县高三班里一片读声郎朗,姚杏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群孩子们,仿佛看到了之前的自己。她扭头转向窗外,教室外的那两棵盛开的梅花已经在这里陪伴了她整整五个春秋。这两棵寒梅是在她五年前来华武县插队当知青的时候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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