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情任由他倚在自己的肩头,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另一只手则尴尬地垂在身侧,碰到不敢碰他。
沈让半眯着眼眸,用脚趾头都看穿她的小心思。他哼了一声,闷声道:“我上来看看……我老婆。”“老婆”两个字仿佛一剂猛药,重重敲在钟可情的心头,令她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若换了往常,她早就一拳打回去了,可眼下沈让是伤员,再挨上
一拳,只怕真的要去见阎王。
“别再胡闹了。”钟可情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而后将他扶到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沈让一米八五的个子,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扶得动的。眼见着对方已经坐稳了,她却脚下一个踉跄,直朝着沈让身上栽去。
沈让心满意足地张开怀抱,稳稳将她接住,而后塞在胸口,摁在她的脑袋,调笑道:“才刚刚领证,这就忍不住要投怀送抱了?老婆,你这样不矜持,你妈知道么?”
钟可情见他能开玩笑,便知他死不了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放开我!”沈让方才经历了九死一生,总算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从前,他所在意的那些,现在在他看来,全都不重要了。男人这种动物,若是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总会有憋坏的一
天。
他像逗小猫似地将她摁在怀里,撇嘴道:“不放!我自己的老婆,我为什么要放手?”
“沈让!沈大医生!”钟可情被他气到,直接冲着他的面门怒喝了两声。沈让便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你这么大声,是想让值班的护士听见,然后推门进来看看这女上男下的姿势,好帮我们到处宣传宣传?我是不介意的,反正我也没有女朋
友,证也扯了,我也认了。”钟可情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安静了下来。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别闹了,过不久,我就要跟陆屹楠结婚了。现在若是让旁人看见,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就不用洗清了。不干不净的,多好。”沈让唇角微勾,清眸流转,目光中满是宠溺,“再说了,你结什么婚?你已经跟我领证了,我若是不同意离婚,你怎么结婚?想犯
重婚罪么?”
“你!”钟可情怒瞪着清眸,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让笑得不羁,“你就是想犯法,我也会去各家婚姻登记处揭发你……让你犯不了法,领不成证,结不成婚!”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钟可情从来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沈让向来脾气古怪:“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做手术前还要喝酒呢,实实在在的贪杯好色之徒。如今,天降老婆砸身上,我岂会轻易放她跑了?”
钟可情恨恨地咬牙:“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生气,对不对?”
沈让目光一沉,面上的笑意渐渐消退,而后冷着声音问她:“我难道不应该生气么?”
“我已经向你道歉了!”钟可情满面无奈。
沈让便道:“杨过的手被郭芙砍掉,郭芙也向他道歉了,但他的手臂还是断了,接不回来了。这样的伤害是一辈子的,道歉是无济于事的。”
“但最后杨过还不是原谅了郭芙?”钟可情反驳。
沈让笑了笑:“你是希望我也原谅你么?”
钟可情闻言,便安静了下来。原本推拒着沈让的手,也耷拉了下来。她毁掉了他的名声,毁掉了他的前途,他不是杨过,成不了神雕大侠,她不该得到原谅。
沈让扯了扯唇角:“其实神雕侠侣还有第二个结局。”
“嗯?”钟可情惊讶地抬起头。
沈让突然抱紧了她的身子,贴到她耳侧,低声温绵:“小龙女离开寒潭之后不久就死了。杨过原谅郭芙也是有条件的,他想要郭芙做他断掉的那只手臂。”
钟可情听得出神:“那郭芙后来嫁给他了么?”
“嫁了呀!后来倚天屠龙记里面不是有个黄衫女么?那就是他们的后代。”沈让突然从身侧抽出那两只红本本来,摆到她面前:“诺,结婚证我还替他们留着呢!”
钟可情忽然回过神,原来他是在冷嘲热讽、故意取笑,“混蛋”沈让的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映着月色,目光幽沁沁地望着她:“你当我刚刚说的话是玩笑,但我却是认真的。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沈让也不是好招惹的人。我沈家的传统就是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一辈子只结一次婚,一台电脑一根电话线,一生一世一双人。结婚证我带来了,户口本也带了。你可以选择跟我离婚,但我沈让就是孤独终老
,也绝不二婚。”
钟可情听得感动,却无力去接受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情。
“结婚证,你就收着吧。”她正了正身子,悄然从他怀里挣脱,“我会说服陆屹楠,只办婚宴不领证。”
沈让看出她面上的决绝,知她有心要与陆屹楠同归于尽,而他却重伤在床,无力阻止。他急怒攻心,一口鲜血猛得喷涌而出。
“喂!”钟可情吓了一跳,连忙扯了两张纸帕,冲上前去帮他擦嘴角的血迹。沈让反手一拉,扣紧了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望向她的眼底:“你把我害成这样,不可以说走就走,说死就死!我躺在床上一日,你就要照顾我一日!我一辈子起不来,你
便要照顾我一辈子!”
钟可情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静谧的空间,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相望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谢舜名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便看见钟可情和沈让两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
他的眉头不易觉察地蹙了蹙,从办公桌抽屉里拿了文件,打算悄悄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步子不由滞住,嘴角不爽地扯了扯。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又折了回来。
悄然走到钟可情身边,他一弯身子,便将她打横抱起,送进了里间的沙发上,而后脱下外套,替她盖上。
临走的时候,他忘了一眼沙发上的沈让,眸中闪过一线意味不明的光芒,而后默默出了门。钟可情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上的烟灰色西装,便知是谢舜名来过了。她原想给他打个电话,寒暄几句,找机会把衣服还给他。最后,她只是默默将那件西装外套,挂在了
谢舜名的办公椅后面。
沈让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满面苍白。
钟可情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心下不由一惊,竟然发烧了。他身上这么多处伤,又在沙发上干躺了一夜,感冒发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钟可情有些恨自己的固执,若她昨晚服个软,先哄他回病房休息,或许就不会闹成今天这副模
样了!
钟可情从谢舜名的药箱里找出体温计来,想要扒开他的嘴巴插进去,偏偏沈让睡觉的时候,双唇抿得紧紧的,很难掰开。
那也不能不量体温!
钟可情的双眸盯着他胸口半敞着的衣衫,想了好久,终于还是伸了过去。她那握着体温计的小手,犹如一条滑溜的花蛇,顺着他的衣领,贴着他的肌肤,滑了下去。
她的手绕过他强健的胸肌,蹿到他的腋窝处,将体温计插了进去。从他的衣衫中拔出自己的手时,钟可情早已满头大汗。
“可情,可情”
迷迷糊糊之中,沈让还在念叨着她的名字。钟可情的心里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动,因为太久没有人喊她“可情”了。她似乎早已融入了季子墨这具躯体,很少有人还记得“钟可情”这个名字。即便是谢舜名,也很少
那样喊她了。
钟可情突然觉得,那样的青葱岁月,她毫不客气地推开优秀的沈让,甚至不给他一个做朋友的机会,是多么的孩子气,多么的冲动。
当年,他倾尽全力地追她,也只是缠着她、同她说说话而已,他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千帆过尽,他还像当初那样纯真,那样孩子气,但钟可情自知,现在的自己早已配不上他了。
从沈让腋下抽出温度计,只看了一眼,钟可情便吓得面色惨白。
三十九度五,是要烧糊的节奏!
钟可情的力道太小,根本没办法扶他下楼诊治,便拨了内线,开后门请了普外科的杨教授上楼来为他诊治。
杨教授只看了一眼,便眉头一拧,怒斥道:“有好端端的病床不睡,偏要跑到这沙发上来受凉,他自己作死,我这个当医生的能有什么法子?”
钟可情心里更加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坚持,他昨晚也不可能赌气地跟她对坐一晚。
“杨教授,是我不好,没照顾好沈医生。您一定有办法让他退烧的,对不对?”钟可情低声恳求。杨教授瞥了一眼沈让身上的厚大衣,猜想着应该是钟可情替他盖上的,连忙将它撤掉,皱眉道:“沈医生自打出生以来,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呆在国外。他发烧的时候,随外
国人的习惯,采用物理降温。你想帮他出汗,继而降温,是行不通的。”
“那我该怎么做?”
“脱掉他的衣服,用湿毛巾帮他擦身子降温。”
钟可情身形一震,瞪大了眼睛。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真要这么做,她还真有点不太愿意……
“季医生如果觉得不太方便,我到科室里找一个男护工上来帮忙,你看如何?”杨教授知她是女孩子,又是心外科陆医生的女朋友,便给了个意见。“也好。”钟可情满口应承下来,但当杨教授打电话喊人的时候,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过去,一把夺过杨教授手中的手机,急切道:“不!不用了!普外科那么多
病人,人手紧缺,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杨教授不解地耸了耸肩:“其实我们有很多男护工,没那么忙的,不麻烦的。普外科不管是女病人还是男病人,都比较喜欢挑女护工,所以很多男护工都闲着”
“不,还是不用了。”钟可情朝着他笑笑,给他开了门,将他送出了办公室。钟可情回过头,望着沙发上的沈让,一筹莫展。如果受伤的人是别的男医生,随便找个男护工自然没问题,但是沈让不行!自从当年那次艳照事件以后,沈让出奇地抵触
男人。如果等他醒来,让他知道,是男人帮他擦的身体,只怕又要心灵创伤了!
沈让在沙发上安静地躺着,呼吸微弱,面色惨白,毫无生气。
钟可情咬了咬牙,从储物间找了消毒毛巾过来,用水沾湿,而后帮他擦了擦额头。一个浑身高热不止的病人,突然接触到凉水,就如同干涸的沙洲里,一条脱水的鱼落入了泉眼中一般。沈让伸出手来,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嘴里还嚷嚷着:“还要,还
要”
砰
一声巨响,一个行事粗鲁的医生突然破门而入,像是来找谢舜名拿资料的。他一看到沙发上的情景就吓得吐了吐舌头,摆摆手道:“你,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砰
又一声巨响,办公室的大门被狠狠关上。
只一刹那的工夫,钟可情的双颊便羞得通红,滚烫滚烫的,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本来他们两个人的姿态就已经够暧昧了,沈让那个家伙居然还抓着她的手,喊着“还要,还要”,你丫究竟是有多欲求不满啊,要不停啊!
钟可情有些生气,打算甩手不干的时候,却发现沈让干涩的唇,孩子一般,死死地贴着那一块湿毛巾,哪怕是一点点寒凉之意,他也舍不得放过。
只一瞬间的工夫,钟可情刚刚筑起的防线,顷刻坍塌,明明已经很硬的心,又突然软了下来。
她悄悄走到他身边,费力从他手中扯回了湿毛巾,而后伸手缓缓去解他的衣领。扒男人的衣服,这样的事情,她也只有小时候做过。那时,谢舜名比她年长几岁,总是一副好像很成熟很深沉的模样,每次用什么高大上的理论将她糊弄住之后,他就自
己一个人跑回房间睡觉!
钟可情才不会让他安生,每每都喜欢从二楼的阳台翻进他的房间,而后用美工刀划开他的衣服,在他的衣服上留下她的宣言!叫他下次再也不敢戏弄她!
那种感情,就跟亲兄妹一般,没有丝毫的不自然。但是沈让钟可情的右手一不小心碰到他的锁骨,紧张得就连指尖都在出冷汗。她的指尖凉凉的,高烧中的沈让喜欢得紧,一个翻身便握住了她的小手,而后带着她的小手探入他半
敞开的衣裳,伸到他的左侧胸腔处,捂着最热的那一团肌肉!
钟可情的身子早就失去了平衡,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窗外的阳光照进来,钟可情依约可以看清沈让那长长的睫毛和浓密的眉。昨天下午,他在病房里呆了半天,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味,明明是很奇怪的味道,但此刻闻起
来却极为诱人。
钟可情的手掌心刚巧覆在他的心口上,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通过腹肌传递到她的掌心。钟可情的掌心像是有电流蹿过似的,麻麻的,乖乖的。
靠得这么近,钟可情渐渐觉得自己都呼吸困难起来,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下接一下的,快得出奇!钟可情从未对一个男人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即便是对谢舜名也没有。谢舜名的身体,她已经熟悉得不得了,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将他的黑痣、伤疤和胎记,一一指出来
。
沈让双眸紧闭,仍然昏迷不醒,唇角已经渐渐干裂。
钟可情呆滞了片刻,连忙从沈让怀里抽出自己的手来。
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她飞快的扯去他的上衣,而后半眯着眼睛,将他青紫交加、伤痕累累的上身擦了个遍
这时,沈让突然呢喃出声:“好热好热……”
钟可情恨不得一拳将他打回娘胎,但又很无奈。
等沈让的体温降下来的时候,钟可情早已热得汗流浃背。
下午两点多钟,谢云的私人律师高飞羽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便驱车直奔谢家的郊区别墅。唐颖的经纪人全程跟着,亲眼看到他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进了谢家别墅之后,才给唐颖打了电话:“唐小姐,你预想的事情发生了,谢云和高飞羽先后进了别墅,应该是要改
遗嘱。”
唐颖眉头一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那个女人又要回来抢属于我和阿名的东西,那我就只有亲自出面警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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