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徐荣已经胜券在握,那为丁原复仇便只是以卵击石,白白送死。可不是所有并州人,都那么敬爱他们的将军。
徐荣的想法很简单,杀掉反对的,并州军便如同没了主心骨。对于军队而言,参军的下层士卒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谁做将军谁又死了,和他们没太大关系。只要处理好了中上层的将校,便能稳定军心。
等了许久,耳旁再次清静下来。徐荣这才睁开眼睛,在场的人,已去了六七成。徐荣也没料到,丁原比他想的要得人心。剩下的人,皆恐惧地看着一身是血的吕布,和堆在他身前的尸体。
的确是无双猛将啊,徐荣不禁在心中叹息。这里死去的,有三四十人吧?可这些人却连一道明显的伤口都没能给吕布留下。吕布气喘吁吁,浑身冒着血的热气,却全是来自于别人。试想一下,如果战场之上,有这样一位猛将统兵,冲锋陷阵,士卒敢不争先,死不旋踵吗?敌人又能挡下这样一支猛虎下山般势不可挡的军队吗?
徐荣不自觉哼起高祖昔日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只是可惜了,这个人是个叛父杀友的贼。徐荣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徐荣扫了一眼仍留在原位的并州军将校,道:
“诸君的选择是明智的。丁原败亡,已成定局。诸君若是心怀感恩,不如留下残躯,等来日有机会,再刺杀我徐存侑,为丁刺史复仇。现在反目,不过是匹夫之勇,徒令人惋惜罢了。”
众人闻言,纷纷低下头去。
徐荣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自顾自吩咐道:
“这些人都是勇士,好生安葬了吧。还活着的人,加爵一等,赏银赐帛。司空一向是不会亏待那些忠于他的人的……”
将并州军将校交给吕布,徐荣跟着吕布部将郝萌离开营帐,去找韩浩。韩浩半天没有回来,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就是还没找到袁隗书信。
这书信对徐荣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
乘着没人注意,徐荣将一枚珍珠塞进郝萌手中。
郝萌身子一紧,连忙抱拳称不敢当。
徐荣脸色不变,说:“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今日你带路和引荐,值得这一枚珍珠。”
郝萌便没再多说,继续在前方引路。
如徐荣所料,韩浩还没找到丁原藏起来的书信。丁原的营帐被翻的一团糟。箱子被踹倒,一层层抽屉翻来覆去砸碎。床板翻过来,桌子被砸成碎片。可就算这样,韩浩还是没能找到。
看到走进营帐的徐荣,韩浩不禁懊恼,却也只得承认自己的失败。
徐荣眉头动了动,走到床边坐下。
丁原会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呢?
徐荣若有所思地扫过营帐。像丁原这样一个傲慢骄纵的人,大概会把东西放在‘其他人认为不可能的地方’。这样一来,就可以排除箱子,床底之类。
徐荣看了看帐篷顶部,摇头。
又看了看支撑着帐篷的柱子,摇头。这种地方不够明显,丁原应该会把东西放在一个显而易见,却又不可能的地方。
不可能。
是了。
徐荣走到烛台旁,拿起烛台,敲碎。从中滚出一枚卷好的纸筒。
徐荣打开纸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收进怀里。
“将军好眼力!”韩浩大喜,夸赞道。
徐荣笑笑,没多解释,低声嘱托道:“这书信的事儿,没人问起,你也不要再提。明白吗?”
韩浩诧异:“……将军的意思是?”
“子均。”
徐荣深意地看了韩浩一眼,“你觉得,我等被派来处理叛逆之事,是好是坏?”
“当然是好了,”韩浩咧起嘴角,“若是能为上头解决了这件事儿,将军您一定又可以加官进爵!”
“加官进爵?”徐荣嘲弄一笑,说,“这倒是没错。可你想过没有,子均。这解决朝内阻碍的人,需要杀多少人,手上要沾多少血?等来日,要是有人想要为死去的人翻案、复仇。又会是谁来做这个替死鬼?这么说,你明白吗。”
韩浩不是傻瓜,脸色一时郑重起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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