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将他的意思领会为‘死前心愿’,让丁原有些错愕。但这不是重点。丁原收敛了脸色,郑重道:
“徐中郎,我想你也明白。你等现在并州军营之内,就算杀了我,你们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当然,我也知道,徐中郎既然敢孤身犯险来此,一定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如果你能有一个活着离开的机会呢?”
“嗯?”
“董卓派你来的目的,无非是扫除并州军对他权倾朝野造成的障碍,对吧?”丁原暗自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继续道,“徐中郎若是愿意放我一条生路。丁某人愿以先祖的名义发誓,立刻便率军离开洛阳,不再踏入司隶地区一步。”
“哦?”
徐荣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没想到,到了这么危机的时候,丁原竟还能静下心来谈论条件。但除非徐荣是傻瓜,否则他都不可能答应丁原。
谁能保证丁原的话会生效?放了丁原,徐荣担心自己连洛阳都回不了,就会被并州骑兵追上处死。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丁将军。”徐荣咧嘴,便想动手。
“不!”
丁原连忙喝止,“徐将军……”丁原额头一时浸出冷汗,也不敢去擦一下。他知道自己必须压上足够重的筹码才行。“你听我说,徐将军。在几日前,我已和袁隗约好,攻入洛阳,诛杀董卓。我一直保留着与袁隗交约的书信和信物。只要你答应让我放我一条生路,留我残躯,我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你……相信徐将军你,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和意义。”
有了这些东西,你便能在董卓面前邀赏。这不比杀了我丁原来得更有价值吗?丁原紧盯着徐荣的脸,等待对方的裁决。
而站在丁原面前的徐荣,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明显心动了。
袁隗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要想铲除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权臣,除非董卓中了邪,直接把袁隗抓起来杀了。否则,董卓要处理袁隗,一定需要一个足够强有力的理由。
意图谋反,无疑是这样一个好理由。
徐荣若是能给董卓提供这样的理由,亲信恩宠自是要更上一层楼。与之相比,丁原不过烂人一个。只要向外宣布丁原已死,日后就算有麻烦,也是以后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很好,你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徐荣想到。
而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吕布,见徐荣脸色缓和,便知道徐荣被丁原说动了。吕布心中暗道不好。今日吕布反目,还杀了几个丁原宠信的将领。若是让丁原活着,别说恢复并州刺史的雄职。哪怕只是利用一下昔日的同僚关系,吕布也会大为痛苦。想明白这些的吕布,连忙劝谏道:
“徐将军,丁原这厮放不得啊!你不知军中将校对他的忠诚,只要丁原还在,并州军就绝无投降的可能。丁原这恶贼,不过是想拖延将军时间,等军中将校反应过来。将军迟迟不下定决心杀了他,便是中了这老贼的奸计。还望将军明鉴啊!”
吕布的话,言辞恳切,分析入理。让徐荣不自觉高看了吕布一眼。他一时都快忘了,自己还身处虎穴之中。如果等时间流逝,中军大帐中发生的事情传出去。并州军集结起来,可不是他能够对付的。徐荣深以为然地点头,为吕布大义灭亲的举动背脊发凉。
丁原听到吕布求他速死,勃然大怒,语无伦次地大声咒骂道:
“逆子!混账!竖子吕布,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亏得我这些年对你这么亲信,不断提拔赏赐你——”
“哼,说得好听。”吕布也不肯相让,针锋相对嘲讽道,“你只知自己给了我一口汤喝,却忘了,这些年我为你阵前斩将夺旗,立下的汗马功劳又少了吗?今日,你竟然为了区区千金,便想杀了我!想我吕布堂堂八尺男儿,顶天立地,为何要受你这般羞辱!从今日起,我吕布没有你这样的义父!”
“你……你……你……”丁原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荣无语地看着两人骂战,心知并州将校马上就要来中军营帐了,他必须早做决断。徐荣心中自是想要袁隗书信的,但与之同时,他不想得罪吕布,也不想任由危机随时间增长。至于书信,也许,他可以自己去找……徐荣想着,心下做出决定,对丁原道:
“丁刺史,我听说,世间恩义,没有胜过父子的。现在,就连你的儿子也想让你去死,可见你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你若有什么不满的,下到地府,去向鬼神说好了!”
说着,徐荣一剑抹了丁原脖子。堂堂一州之主,数万士卒的统领,竟在自己的中军帐中,被人杀猪般抹了脖子。所以,尉缭子说,兵势在人不在外物,是有道理的。
徐荣遐思着,擦拭着剑上的血痕,走到几案旁落座,同时吩咐人将营帐内的尸体都拖走隐藏起来。然后,又让吕布派人,带韩浩去丁原居住的营帐,寻袁隗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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