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皆是知礼守礼之人,何时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埋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董卓目光挪动,落到靠后的太仆王允身上。王允正拿着勺子,漫不经心地调配着羹汤。董卓脸色微微变暗,冷声道:“王太仆,你是对我的菜肴有什么不满吗?”
王允受惊,丢下汤勺。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客人用勺子调和羹汤,被认为是对主人菜肴口味的不满。王允连忙作揖顿首,道:“下官一时走神,有所失礼,还望司空莫怪!”
“走神?”
董卓撑着自己肥硕的脸庞,“对庖人不满,王太仆可径直说。太仆乃国之重臣,岂可为了这种小事儿烦心。来人啊,去把庖人的脑袋给我取来,向王太仆谢罪。”
王允听闻,大惊失色。
他怎想,就因为自己的一时走神,便要引得一人受死。家中豚犬,尚且爱惜,更何况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王允连忙道歉道:“司空庖人厨艺,滋味鲜美,咸甜可口。下官只是一时纷扰,真的没有不满的地方!”
董卓哪里肯听,沉闷地说:
“这怎么行呢。惊扰公卿,便是死罪。不过一庖人而已,王太仆不必挂怀。”
两人正谈论间,一西凉士卒已捧着托盘,来到厅上。托盘上蒙着一张黑布,看不到下方的东西。但隐隐隆起的形状,与人头无异。王允看着,一时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后曹操低声冷哼一声。董卓使这点小把戏,自然是为了震慑公卿,给众人下马威。这也就能吓着王允这般胆小如鼠之辈。不过一庖人耳,何足挂怀?曹操闷闷想着,心中却也更好奇董卓今日的目的。却听董卓怒声骂道:
“这正是宴饮之际,你怎可将这血腥污秽之物,拿到大殿上来?还不快给我拿下去!”
“是。”
西凉士卒也不敢多说,便捧着托盘离开了大堂。
董卓坐直身子,深深喘了两口气,似对这件事余怒未平。他挥手斥退在席间跳舞表演作乐的伶人,脸色逐渐郑重起来,对与席公卿道:“诸君可知,我今日宴请你等,所为何事?”
“下官不知。”众人齐声回答,心里想着,董卓终于要说到正事儿了。
“十常侍祸乱天下数十载。前日,我与诸君携手戮力,终于是一举清除了这为祸大汉的痼疾。可仍不免天子被张让、赵忠一行奸贼,挟至北邙山。”说到这里,董卓做作地叹了口气,“待我接到天子之时,天子惶恐无以回应。反倒是陈留王聪明伶俐,对答如流。诸君试想,现今宦官伏诛,百废待兴,正是我等一同鞠躬尽瘁,中兴大汉之时。像天子这般懦弱无知者,怎可为人主?因此,我打算废天子,另立陈留王为帝。诸君以为如何?”
一时,在场的气氛冷如冰窖。公卿如吞了一个秤砣在喉,咽不下,吐不出,脸色铁青。
见无人应答,董卓便看向同为三公的杨彪,黄琬,道:“杨公,黄公,你们俩怎么看呢?”
杨彪,黄琬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哪儿能想到,董卓叫他们是为了废帝啊。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还是黄琬苦着脸,道:
“天子年少,方才登临大位,我们是否还需再观察等待一段时间,再做定夺呢——”
黄琬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后方的尚书卢植一下站起来,怒道:“胡说八道!亏得两位是大汉重臣,这忤逆叛乱之事,汝怎可与之相谋!天子乃上天之子,废立之事,岂是我等臣子可妄谈的?”
按理说,黄琬与杨彪,无论是地位身份权势,样样都高于卢植,卢植不该如此无礼。但东汉以吏治天下,推崇明言直谏。别说杨彪黄琬了,就是汉帝在此,卢植一样敢不顾性命的进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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