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即便陈戈不太懂陕西方言，可也分得清这属于脏话中的极致，即便是好心提醒的失口说出的口头禅，也难以让人接受。

更何况，看麻脸汉子对其他人的态度，说他是好人，恐怕没人相信。

“大爷，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好。”陈戈眯眼笑着，作势就要抬脚踩向麻脸汉子后颈，这一脚下去，不死也残。

做人留一线，那是对君子，或者说君子对人，巧合的是，这两者都不符合眼前的二人。

“哎，娃，别做蠢事。”老人一下挡在麻脸汉子身前，张开手护着。

陈戈犹豫片刻，叹了口气:“大爷，那你躲远一些，别被牵连。”

“不碍事，不碍事的。”

老人弯腰把麻脸汉子翻过来，发现对方呼吸均匀，这才站起身，对着旁边一个年轻后生挥手:“二娃，去看看炸开了没。”

“知道了，哒。”年轻人带着几个年轻人，再次冲向半山腰。

老人拉着陈戈的手臂，往一旁走了几步，开解道:“娃，这年月有口饭吃不容易，别一时头脑发热得罪人，受屈的还不是自己？

拳脚功夫还能比的上扛枪的嘛？听大爷一句话，忍着些，这坟头挖开用不了几天，安稳拿钱回家，中不？”

陈戈笑着抬眼看老人，黢黑的脸上写满了善良:“中。”

“孙虎不是啥坏人，只不过是一时有了些权势想要显摆，他现在替张旅长管着咱们，别跟他计较。”老人说完抬头示意山岗上搭起的几个帐篷:“吃亏是福。”

就在老人跟陈戈啰嗦的功夫，那边孙虎悠悠转醒，茫然抬起头时，又吃痛捂住后颈:“贼你娘，吃了豹子胆的，是你打的劳资？”

孙虎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一把攥住陈戈的衣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陈戈右手打开对方手臂，左手作势就要抬起，可是余光瞥见老人一脸焦急的模样，却又停了下来:“好好说话，不想再丢人就离我远点。”

孙虎一时间很尴尬，从气势和手段上，很明显跟对方就不是一个档次，可是，就这么怂了，就是颜面扫地。

“开了！炸开了！”

就在这时，半山腰上的呐喊声，及时给孙虎解了围，色厉内苒的对陈戈丢下一句小心点，小跑着冲向山岗上的帐篷。

没多久，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从帐篷里扬风摆柳般走了出来，而孙虎则面带讨好的说着什么。

“那还等什么呀，天黑之前，我要看到墓门。”女人嗓音清脆，高开叉的旗袍再配上胸前的鼓囊，陈戈明显听见周围有吞咽口水的声响。

孙虎弓腰陪笑应承完，再转身对着山岗下的众人时，却又挺胸抬头，而后大手一挥:

“弟兄们，天黑以前把门挖出来，晚饭每人多给一个窝头！”

如此大方的赏赐，换来的是阵阵叫好，其实也不奇怪。

连年战乱几乎将中原打成白地，征丁入伍到后来抢人当兵，再加上几年旱灾，饿死人都不稀奇。

陈戈没去埋怨老人过分的善良，毕竟在这个年代，好人少有，留着孙虎虽然有些不太痛快，可真要是不识趣，也不过是多挖几锨土的事。

陈戈混在人群里，扛着铁锨路过山岗时，往上看了一眼。

孙虎阴狠冷笑着回应，身旁几个狗腿模样的青年汉子，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威胁意味甚浓。

陈戈收回视线，喃喃了一句:

“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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