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我回到地府的第三天,是的,我没有死。
白无常的玉坠为我续了一条命。
苍北回到了北鸣山,从此与我们,再无瓜葛。
据说那日黑无常抱着我,撕心裂肺,孟婆婆重摔在地,头部的鲜血流出,和白无常一模一样。
不过孟婆婆还尚有一息。
那日,阎王被玉帝控制,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与窥命帛和元昆神君打斗,而自己无能为力。
黑无常来到他身边,阎王双目流血,已经昏厥。
天边鼓声再次响起,阎王手指微动,醒了过来。
他声音沙哑,微不可闻,“结束了?”
黑无常失魂落魄的点点头,面如死灰。
就这样,他们二人带着我和孟婆婆,一路狼狈的回了地府。
彼岸花开的多么娇艳啊,可已经物是人非。
玉帝蓄谋已久,兴高采烈的派了天兵天将下来,逐渐掌管地府,美名其曰:救地府之人于水火。
剩下的五百鬼差全部放出,他们震惊于这两日发生的一切,或悲痛,或哭嚎,或惊慌。
玉帝宽容待人,全部接纳五百鬼差。
他们有的誓死不从,选择投胎,有的接受现实,留在地府。
他们说:“阎王大人待我们不薄,如今地府易主,必不能留!”
他们说:“地府就是我们的家,这里的彼岸花,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不能割舍,还是……留在这里。”
投胎的鬼差一走,地府更加荒凉,天上的人更加喜庆。
地府每日琴声不绝于耳,宴会开了再开,终日吵吵闹闹。
奈何桥旁的小屋子里,孟婆婆双目紧闭,皱纹更甚,头发干枯凌乱。
“孟婆婆,好些了么?”我拿着一碗桂圆莲子粥,来看望孟婆婆。
孟婆婆缓缓睁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多了。”
“你去我那里住吧,这里太吵,我也方便照顾你。”
孟婆婆摇头,“我在这里待了一辈子,生命的尽头……就在这里结束吧。”
我强颜欢笑,“您可是孟婆,什么结束不结束呀,别瞎说。”
“傻孩子,我的身体我知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我端着桂圆莲子粥,一勺一勺喂给孟婆婆。
粥喝完了,孟婆婆也困了,我给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屋内凄凉落魄。
屋外载歌载舞。
天上的人把这里打扮的金碧辉煌,各种珍奇异宝装饰摆布,这里再也不是那个热闹亲切的地府了。
举目四望,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缓缓蹲下身子,捂住嘴巴,不敢放声大哭。
自从白无常走后,我从撕心裂肺到麻木,再到心如死灰,没有一滴眼泪。
可现在却被眼前的景象触痛神经,无法呼吸。
这还是我熟悉的地府么?
深夜丑时,孟婆婆悄无声息而去,等我们赶到时,床铺上空无一人,好像这个人不在这里,又好像她从未存在过。
看着空空的床,看床上静静躺着的、孟婆婆从未摘下的金手镯,心脏仿佛被揉碎,再拼凑再碾压,如此反复,难以呼吸。
孟婆婆啊,肯定也化作了白光,去找白无常了。
我们三个在屋内,门外是剩余的鬼差。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阎王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散了吧。”
人群默默离去,我们三个还在。
黑无常没了平日神气活泼,苍老了十岁。
他的后背微微躬着,像一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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