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把人拎了回去。
无视了他身上血淋淋的几道伤口,他把人拎着往地牢一扔,看着温嘉言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神情阴鹜:“温嘉言,孤给你脸了是吧?”
温嘉言抬眼看着他:“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足够清楚。”
“那又如何?”暴怒状态下的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孤想要杀谁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他抓着青年衣领把人提起来往墙上一按,还在流血的伤口在粗糙的墙壁刮擦而过,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唇上早已经失了血色。
“温嘉言,你别忘了,当年是你求着孤去查那个姓秦的,是你求着孤派人救下你那位公主,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也是孤派人留在她身边暗中保护。”
“如今她终于振作起来不需要孤了,你就把孤往旁边一扔,要和孤翻脸了?”
温嘉言闭了闭眼,想起初至西凉时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哪怕承了他的情也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可你也别忘了,当初你是如何以长姝性命相胁迫我低头,又是如何让我亲眼看着她浑身是伤处境艰难的模样。”
长姝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暗地里看着她。
他看着她受了伤不敢让别人知道。
他看着她不信任任何人开始暗自培养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势力。
他看着她暗中收拢他们留下的那些势力一步步的为自己积攒人脉,看着她艰难的治愈身上的伤坚持每天复健,看着她亲身试药痛苦不堪,看着她行医济世努力的让自己忘记那些伤心往事,最后却会看着那些普通百姓阖家欢乐的场景怔怔出神……
直到后来他再也看不下去,他看着长姝几乎要撑不下去,看着那些前赴后继的杀手一次次的暗杀想要杀她性命,终于对着这个男人低了头。
镣铐加身之下,几次三番的酷刑折磨都不曾流露出一丝脆弱的他,终于在长姝又一次出门在外遇伏之时折了腰。
他求这个男人出手,求他为长姝遮掩行踪让她摆脱那些杀手,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屈下膝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也放弃了一直以来的坚持在他面前自称为臣。
后来他成了西凉景帝的宠臣,他在西凉朝堂之上弄权,所有人都知道了西凉景帝身边有一个深得他宠信的谋臣。
他再也不是温家那个光风霁月的嫡公子,再也不是胤朝百姓交口称誉的白衣战神,他如同一个卑劣的小人一样在朝堂上揽政弄权,做尽了那些曾经的自己绝不会去做的事情。
他看向男人,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开口:“你更别忘了,我是如何替你筹谋为你扫清前路的。”
“我不欠你的。”
男人暴怒:“你在找死!”
温嘉言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而是近乎淡漠开口:“当初是我关心则乱,以至于忽略了很多事,可你当真就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长姝遇刺少不了你在其中推波助澜么?”
“温氏一族满门抄斩留下我一个人,太子殿下和皇后姑姑相继去世之后,我在这世上就只剩下了长姝这么一个妹妹。”
“你知道我不可能漠视她的生死,知道我必定是要好好护着她,所以你拿她来威胁我。”
“长姝行事周密,那些刺客为什么能够紧紧的咬住她不放?又为什么,既然他们明明知道她离宫在外,长乐宫的那个替身还能够顶着她的身份在宫中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三年?”
白衣的青年眸光淡漠,仿佛让他看见了三年前初至西凉的那个人,又仿佛温家从未覆灭,这个人所有的温顺都是一场假象,他仍旧是战场上那个百战百胜的白衣杀神,是西凉勇士心底一座不可逾越的万丈高山。
后来这座高山毁在了自己的君王手中。
“因为那些刺客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派去的,他们参与了温家的覆灭,害怕长姝追究真相而对他们下手,他们害怕于来自嫡长公主的报复,又担心长姝把事情闹大之后会被自己背后的主子推出去当替罪羊,所以他们得到了长姝出宫的消息不敢宣扬,而是自作主张的派人前去刺杀。”
“就算知道宫中那个是假的他们也只会顺势而为,真正的公主死了,后来的事情就不重要了。”
“三省六部,九寺五监,朝中党派林立,那些人何其之多,他们联起手来对太子和温家出手,对付一个公主又有何难?”
“蚁多咬死象,对付长姝一个公主根本就没必要惊动上边的主子,你说对不对?”
所以当初的刺客才会绵绵不绝,所以那些真正位高权重的人始终被瞒在鼓里,一朝被怂恿对长姝出手,那些动手的人就再也没有了退路,更加不敢把行刺长姝的事情宣扬出去。
一旦事情暴露,杀害嫡长公主的罪名,谁都担不起。
这个男人为了他一个人,将所有人都玩的团团转,他在幕后操纵着一切,看着他和长姝闯入局中,一步步走向夺权的那条路,再也没有了退路。
男人安安静静的听他说了这么多,然后甩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温嘉言被他一巴掌扇在地上,嘴角顿时破裂出血,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他抬手擦过唇角的血迹,冷声开口:“长姝不过一公主,一介女流,能惊动主上亲自前来胤朝只为了对付她一个人,连各国皇帝都没有这种待遇,长姝也算是也不虚此生了是不是?”
“你错了。”男人慢条斯理的掏出帕子细细的擦过手指,“孤没有必要对付她。”
“孤从始至终,要的都是你一个。”
温嘉言手指颤了颤,心中的震动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看着男人尊贵倨傲的模样,抬手撑着墙壁缓缓的站了起来,听见男人冷声下令:“把他绑起来。”
站在一边充当柱子的侍从毫不犹豫的上前,把温嘉言拉到刑架旁边,熟练的将他的两只手分开用铁链捆了高高的吊起来,又将他脚踝同样捆了固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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