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昏,轻歌斜卧在酒坛之间,一手执酒壶,仰起头来,将倒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烈酒如火,穿肠过肚。
一壶接着一壶,身体已然受不了,但她却毫无醉意。
有时疲了,就抱着酒坛子睡在这遍地酒香的殿里,浑浑噩噩,晨曦醒来,又是麻木的喝着酒。
“呕”
轻歌趴在窗台的盆栽前,将灼烧胃部的酒水全部吐出,连日来没有睡个好觉,只觉得头疼不已。
吐完以后,摇摇晃晃走了回去,却发现没有新酒了,她一个又一个的酒坛去翻找,举起来往下倒,也只能流出几滴。
终于,又找到半壶新酒,轻歌犹如瘾君子般,仰头便喝。
一只纤纤玉手,陡然伸出,将她的腕部轻轻攥住。
小舞眼眶微红,却是江南烟雨般的温软,一开口亦如芙蓉泣露,吴侬细语,“公子,不要喝了,再喝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轻歌拿着酒杯,扭头深深地望着小舞温柔的眼梢,问:“你去过地狱吗?”
“实不相瞒,我从未离开过地狱。”小舞苦笑了一声:“曾也抬手触摸过天堂,是一个温润的公子,但他也亲手把我推入了深渊。”
小舞低下头来,浓密的睫翼沾着几滴泪珠,“家族纷争,他把我让给了他的弟弟,那人将我折磨到腻了,无趣了,便送我来听雪楼。公子,这人世很苦,我不知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多年以来,你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我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你和我不同,我已经烂透了,但你值得更好的。”
泪珠从女子的眼眶之中流出,她吸了吸鼻子,浅浅的笑。
轻歌双手攥紧成拳,眸底尽是阴霾,滔天的戾气从心中涌起,恨不得去到玄寒一族,把那楚长歌给揍的半死不活。
小舞走至轻歌的身后,慢坐下来,指腹轻轻地揉捏着轻歌两侧的太阳穴,“公子近来时常头疼,兴许是喝酒喝多了,按一按,会好许多。”
“公子,你太乏了,这些天来,你几乎没有睡,休息一下吧。”
轻歌躺在她的双腿上,渐渐不再紧绷,彻底放松了下来,阖上了双眸,陷入梦乡。
耳边,是小舞的轻声喃语:“公子,这些天来,是小舞最开心的日子,你和其他人不同。”
眼前的公子太干净了,干净到她觉得自己肮脏无比,不敢有更多的期盼。
像她这般脏的人,根部早已经被尘世污秽所腐烂。
从小舞眼眶之中流出的泪水,滴入了轻歌的发梢。
许久过去,小舞动作小心翼翼的移开了轻歌,站起来了走出去。
浴池就在隔壁,小舞褪去衣物,进入温暖的水池当中,将置放于旁侧的匕首拿出,眼泪淌过脸颊,她的匕首不停的刮过身上的肌肤,留下了触目惊心般浅浅的红痕。
全身上下,每一处,她都用刀刃刮了无数次,看见血迹隐隐渗透而出,糊满泪水的脸庞,却是绽放了如孩子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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