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里环肥燕瘦的女人都有,女工人们都是一边说笑一边搓澡,仿佛从那天开始,如月觉得自己童年的友谊开始慢慢复苏了,后来她知道柳青青父母也和爸爸在同一个工厂,而且更有缘的是她们都是在同一个学校,只是如月要比她低一个年级了。原来她们住的地方离得也很近,走路差不多5分钟就可以了。遇到了小伙伴,如月打心眼里高兴。
张大海也替她有了小伙伴而高兴,他觉得人是需要朋友的。
外公发来电报,只说外婆病重,希望张大海全家速回,张大海觉得如月刚上学请假不好,也不想带着她奔波,他没想到回去竟是最后一面。
张大海觉得丈母娘才比自己大12岁,算是很年轻,可是等他赶回家时,她已经病入膏肓了,第二天便离开了人世。她终究没能看到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外孙女,她在心中默念:带外孙,放风筝,风筝断了线,从此不相见。
张大海是有私心的,他此次归尘,还有一件事就是想着和朱莲离婚,他想结束这已经名存实亡的婚姻,也许是他没有勇气面对这段破碎的生活,所以想着结束这一段痛苦的婚姻吧。
多年后他们夫妻再破镜重圆时,已是另一番光景。
张大海没想到丈母娘第二天就走了,如月一个人呆在外省,他一边担心如月一个人在那边的情况,一边又要忙着料理丧事。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一个都不能亏欠。但古话说眼泪都是往下淌的,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也就只能顾一头,他一心希望能将张如月培养成人,而眼前接二连三的家庭变故让他心力交瘁。
丧事完毕,张大海便一个人马不停蹄的回去上班了。那天他下车回去骑上自行车直接去了如月学校,把外婆去世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了,如月刚好放学。她坐在张大海自行车后,泪流满面,哭得浑身颤抖。张大海安慰她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还是活人过好眼前的日子要紧。
“妈妈和你一起来了吗?”如月哭着问到。
“没有。”张大海沉默良久说。
“为什么!”
“她要在家照顾外公。”
张大海本来想告诉她和朱莲离婚的打算,虽然没有去办证,但那个年代也没说一定要办离婚证,他想此时此刻如果再说要离婚的事,如月会接受不了,等她大一点再说吧。毕竟外婆刚走,对她已经是一次伤害了。
“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去?”如月哭着埋怨道。
“爸爸接到电报也只听说外婆病重,没想到第二天人就走了。而且你刚上学半个月,再请假也耽误学习。”张大海解释说。
如月很伤心,没能见外婆最后一面,是她一辈子的遗憾,从此每日夜里梦见的全是外婆,她想找外婆说话,可每次都是外婆背对着她或者是侧面看她,外婆一直沉默不语,她经常在夜里惊醒,哭成泪人。醒来发现也只是自己一人在宿舍里,张大海上夜班去了,面对50多平方米的一间长方形宿舍,咳簌一声都有空空荡荡的回音。无尽的孤独和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她。
小时候的如月并不能理解生活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也许大多数人都是带着某种伤痛和遗憾相伴一生。
从此往事只能回忆。人活着大概就是要去慢慢弥补这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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