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眼下情景,心里叹息,好像还真是这样了。理了理今日格外感性的心绪,又想起绿袖的话,刻意放轻了手上力度推开了门。
好像自从和贺兰浅搭上,自己就操心了好多,就当养了个孩子吧。颜承钰推门瞬间心里冒出了好多。
睡着了?想是累坏了吧。
轻轻拉过椅子,安静坐了会儿,有些放空地看着桌上精致的香炉,袅袅烟气是没闻过的味道,在水汽潮湿的阴雨天里格外的让人能感受到到温暖和安心,似乎在这青白色的烟气里什么都消弭了踪迹,只剩下自己这个人的本身,静静。
心底那点疲累消散了很多,就好像贺兰浅独独留给他这么个时间调整心神一般,这一室的安静恬和似乎又能支撑他走上一段时间。
呼出口气,看着满桌的折子心里一动,他很少这样冒犯地去直接翻折子,毕竟要考虑两个国家间的利益,只是今日那本明显的加急折子就在手边,颜承钰心里那点敏锐反复跳脱着,让他去看。刚平复下来的心神一跳一跳,取了折子拿在手上,恍惚间竟有一丝不安,带了些意味地看了眼贺兰浅。
前线来的折子。颜承钰看清楚封皮心里有了猜测,确实先该自己看的,贺兰浅那点心神不定万不要和这个有关。
清楚地把每一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心头烦躁冒火却仍要思量考虑,恍惚地看了眼伏在桌面上安静恬和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折子交给人才够妥帖。
人的眉心还皱着,似乎在梦里都没有办法放下心来,近来的种种已给人敏感多思的内心多了诸多疲累,要是再看到这个折子,还不知道会掀起如何的惊涛骇浪。颜承钰一边抬手轻点了点人眉心,一边心里隐隐就有了答案,还思量着,就看到贺兰浅有些模糊的揉了揉眼,还没反应过来就果断把手里的折子藏进了袖口,心里叹气,就这样吧。
“颜承钰?”似乎有些不清醒,从伏在桌上然后又微微端坐着揉了揉模糊的双眼,颜承钰也没回话,只带了些其他意味的盯着人看,心里心思百转却是在安抚自己:也是时候了,生离死别她总要经历的,你不能怪贺兰晟狠心,确实是这样的,你不是最清楚的才对吗。
只是隔着烟气看贺兰浅此时静而安和,刚睡醒还有些懵懂的样子,心头那点理智被扔了个空:去他的理智吧,贺兰晟就是在逼我也是逼贺兰浅,这点手段我还不懂吗!
心里烦躁,那点火苗似乎被燃着了再也灭不了,眉心紧皱着,袖口里的折子被捏得有些变了形,微微刺痛着手心,只能以这种方式压火。
“颜承钰?”贺兰浅很少见人在自己面前有发狠阴沉的一面,应该是说从来没有,总是带了笑意和宽纵的,因而心里总有些怵轻声喊了人的名字,还是没得到答语,一时有些慌神,站起身来想更看得清楚些,想是坐得久了腿有些麻踉跄了下,胳膊一打,猛地蹭上了香炉,“哐当”一声,应声而倒。
贺兰浅站在原地有些怔楞,心底那点不安似乎被这一“哐当”声放大,心“咚咚”剧烈跳着,心神一时乱得很,眼前有些昏,猛地手伏在桌上,连那微微烫得有些气泡所带起的痛感竟也察觉不到。
没事的没事的,别瞎想,就是香炉倒了而已。
颜承钰也是猛地回神,看着一手拄着桌子一手捂着心口深深呼吸的人心底被刺痛了下,很快消逝,接着是慌神,只是快步走到人身边时候,贺兰浅已调整了不少,除却脸色有些苍白,似乎一切还好。
“嘶···”所幸香灰没渗出来,不然桌上折子该遭殃了。贺兰浅在终于感受到疼痛之时竟还留了心思想这些。
有些起泡了。白净的胳膊内侧小片红红的烫伤很是明显,颜承钰抓着人腕一时着急话音有些大:“别动。”
贺兰浅心里一怔,这不都是怪你还这么凶,凶什么凶,这也不合礼数啊。于是闭嘴不言抬眼去看外面雨声,雨下得挺大,打得植木哗啦啦的响。被颜承钰拉着到外间的浸了凉水那种火辣辣的痛感才稍减了些,浸在凉水里两人都有些沉默。
颜承钰盯着那一小片发红的烫伤发神,是有些失态了,怎么在人面前就控制不了情绪了呢。这么一烫倒是让颜承钰瞬间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对人常带了笑意的模样,只能心里叹气:左右都是要和贺兰浅撑一张伞的,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还是更有效些。只是这一折子暂时还是在自己手里吧。
于是带了歉意的语气,攥着人手腕的手轻轻抚动了抚动,很有分寸,没给人唐突的意味:“还疼吗?”
贺兰浅原本看着盆内水波的眼神动了动,抬眼就望见了颜承钰不加掩饰的歉意混含其他意味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耳根悄然有些红了,轻咳了咳:“还行。”
坐在窗榻上看着贺兰浅费劲儿地抹烫伤膏,膏体细腻温润,胳膊上的红晕和微微水泡被轻轻覆盖,在灯下显现出光亮的细闪来。颜承钰心里无奈好笑各占一半:这文昌阁的药是不少啊。
颜承钰不知道,贺兰浅自小体弱,又受宠爱长大的人,宫内各个常走动或者重要的地方基本总会为她备上几样常用的药以防不备之需。
“大金会为云朔前线的物资提供支援,你不必为此劳心了。”安静浸在夜色里,除却窗榻再加上隔间的光亮外,贺兰浅曾以为自己只能独自一人面对这夜色暗暗,连颜承钰也会忘却一夜光景,今日颜承钰似乎随口一提,却让贺兰浅心里一怔,他真的一直都在她身边。
心里也知道这随口一提不只是一句话的事,暗地里的百转千回暗潮涌动有多少是人为自己挡了下来,心口堵得厉害,好似千言万语堵着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铆足了劲儿想要找个地方冒出来,终于情感超过了理智,想问个清楚。
“你知道不知道是大哥在利用你”顿了一会儿又说:“也是我。”我在利用你,颜承钰。
颜承钰却笑,确为贺兰浅的坦诚而愉悦,果然你自己身上的影子从不会被这些逼迫的成长磨灭,总在意外的时候显现一二,那无所畏惧的真挚和总愿意赋予别人温柔这点,总让颜承钰动容,给他些力量。
像是在为人开脱:“浅浅,我也从贺兰晟那儿拿了不少,你不必有负累。”
贺兰浅看着颜承钰带着笑意的双眸,恍是屋内的光太平和静谧,碎珠帘的阴影又打在窗榻之上,光影之间,就好像是处于时间空间之外,一切都被允许,勇气就这么生了出来。
“颜承钰,你喜欢我吗?”这是人第二次想要表白,对贺兰浅来说或许用依赖太过浅显,爱又太深重,于是选择了这个字眼。
本还带着笑意的眼瞬间严肃了起来,却没说话。贺兰浅一看人这样立刻打起哈哈来,抢先开口:“啊,没有没有,是我逾距了。”
贺兰浅还是改变了些的,在这些个日子里至少先学会了妥协,很难像青石板巷子里那次那么执拗地想要答案。可“妥协”这个词后来想来不得不说让贺兰浅失去了很多东西。
可能这是两个人离承认喜欢啊,爱啊这些个字眼最近的几次之一,可惜的是又一次错过了。颜承钰其实当时心情是有些迷茫的,很难说自己到底对贺兰浅是什么感情,因而只下意识地板起了面容却没回话。既然贺兰浅给了台阶,颜承钰刻意忽略了心里那些不知名的心情,也放过了这个话题。
最后又仅仅是个万千夜晚里平常不过的夜晚,贺兰浅心里不安被自己悄悄藏起,却不知道暴风雨才要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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