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这个牢笼,开始一个人在大漠流浪。大漠人不喜欢我,他们喊我“无眼恶魔”,我每到一有人之处,他们便要用长满刺的荆棘抽打我。
我只能终日躲藏到无人之处,有时好不容易找的藏身之地被发现便只能终日在烈日下游荡。
我不喜欢烈日,不喜欢滚烫的沙砾,很不喜欢。
后来一个其它国度的人来到大漠,从其它大漠人的口中我知道他是从一个总是会飘着细细雨丝的地方来到这里,那里没有烈日,没有滚烫的沙砾,不会有连年连年的干旱,那里处处都是微雨,落在人的身上凉凉的柔柔的。
我很是喜欢这样的地方,我便想要见见那个人。
他似乎在找什么人,所以总是不在同一个地方,我也不再在沙漠上四处游荡,听说他去了哪里,我便一路跟过去。
那天我听着他的脚步声,遥遥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却不知为何走到了我的身边,他蹲下身擦拭我脸上被荆棘抽打出的血迹,很温柔很小心地擦拭,从未有人如此待我,我很害怕,转身便跑开。
我没有再跟随他,他却时时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了,他帮我挡开抽打我的荆棘,他在我的经过之地放置食物,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些,可是我知道是他,因为我听得出他的脚步声,甚至是他的呼吸。
我很感激他,却不知该如何表达,我又开始习惯性地跟着他,他是外来人,不熟悉地形,却对什么都很感兴趣。那天他又如往常一般在大漠游玩,却是越走越深入大漠的中心,那里每晚都会有大风暴,空气越来越凉,我知道天要黑了,可他四处转悠却迟迟不往来路走。我只能上前去拉住他的衣服让他往回走,他俯下身问我:“要回去了吗?”
我点头。
他由我拉着往回走。
他问我:“可有名字。”
我还是点头。
“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想告诉他。可是自从母亲死后,每当我想开口说话脑海中便会响起母亲声嘶力竭的嘶吼。
我再不会说话了。
他也不催促,只是随着我安静地往回走着。
到了安全之地,我收回手想要离开,他却拉住了我的手:“和我一起住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我指指自己的眼睛,那里是两个空茫茫的洞,我想他应该也是听说过大漠的传言的。
他沉默了。我趁机抽出自己的手想要离开。
我抽回手便要转身离开,他却又一次拉住了我的手,他说:“我不在意那些传言。”
我很感动,可是我是没有眼泪的,我没有瞳孔,所以只有泊泊的血从我的眼中流下来。
他恐怕是被吓坏了,手微微发着抖为我擦去血迹,却还是安慰我说:“我都不在意的,和我回家吧。”
我答应了他,和他一起回了家。他的家很舒适,没有灼人的烈日,没有滚烫的沙砾,四处都凉丝丝的,很舒服。
我很喜欢他的家,可是这终究不是我的家啊,我知道他是来寻人的,我不能拖累了他。而且啊,而且我已经害死了母亲,我待在他的身边他迟早会受到伤害的。
我开始不停地趁他不在时往外面逃,可每次都能被他找回来。他细心地为我擦去身上的血迹,从来不责怪,我却更是难过。我开始日日流泪,甚至尝试了死亡。我太害怕了,害怕他和母亲一般被我害死。
在我再一次自杀醒来后,他对我说:“我要离开这里去寻人了,我不识这里的人,你为我看守着这房子可好。”
我自然是愿意的,我送他离开了大漠,我替他好好地看守着房子,我等他将他要寻的人寻了来便将房子好好地交到他手中。
我从小时等到了成人又等到了老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再次听到他的气息,可我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
我想起他问过我我的名字是什么,我却无法回答他。
我听到他的气息声,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没有了母亲声嘶力竭的吼叫,我回答了他:“生生。”
我的母亲为我取的名字,生命,生存,每一个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剥夺这个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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