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卷帐篷,离开的飞快。
那一年冬天实在冷,把雪山冻得僵硬,寒冷从不穿袜子的脚一直冻到心里,都是青紫青紫的,腐烂的没法直视。
她看鹅毛大的雪,知道自己是认真的,她太恨那个凡人了,再也不想为他落一滴泪,再也不想到他。
乐师颂歌,歌曰:“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犹卷从梦中醒来,略感茫然,反应了一下周遭环境。
东初三百五五年,她已经退役了,凡间,正在坏人姻缘。
歌乐回旋反复在空中,“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犹卷想,说什么天长地久,爱情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又想起梦境,梦境大半都是真实的,说起来里头还有些疑问,有件事犹卷一直没有想明白,犹书当初为什么要通知她这件事?
她明明那么反对她与那个凡人。明明那个凡人那样对他,时隔三百来年,这仍然是个谜。
眼见着终于吹吹鼓鼓到了齐皇宫,一双手将犹卷抱了下来,一手放在她的后膝关节,一直手托着她的后背,坚固的公主抱。
犹卷的脑袋被红盖头蒙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瞬间的惊慌,她的惊慌倒表现的不明显,只是背脊有点僵硬,一只手握拳不自然的弯在身前。
男子将她抱的稳稳的,她不能看到脸,却能闻到衣饰上的木檀香,冷冷清清。外面的唢呐声,鼓声,鞭炮声,十分嘈杂。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犹卷听到,像六月的雨,暖和而冷清:“不要怕。”
是个十分的细腻的人。
犹卷从未到过齐国,不知其风俗礼仪。但有那么几阵子热爱学习,朦胧的记起,齐国娶正妻,是要由夫君抱着跨火盆,意思是消除灾祸。
果然抱不久后,男子抱着她跨了一个火盆,又把她小心的放在了地上。
此后两人照惯例拜天地,犹卷因为今天马车里的梦,心情不太好。又因为第一次亲自拜堂成亲,婚礼还是别人的表示沮丧。这种沮丧因为那句“不要怕”而变得更加严重。
仪式举行完后,齐太子出去了,犹卷一个人独守空闺,无聊的打了好几个盹,终于把齐太子给等来了。
犹卷端坐在大红婚床前。听到门吱呀着带着钝盹的声响开了,她正了正身子。
齐太子靠近了,身上一股酒味,却无法掩盖冷香。
犹卷听到他去拿秤杆的声音。
木秤缓缓将盖头挑开,视线渐渐明朗,眼前一件玄纁色的喜服,犹卷额前缀玉垂珠,相当郁闷的抬起了头。
她怔在原地,像被谁点了死穴,一动不动,看向了那个人。
很漂亮,五官就算给文至一个月精心描摹,大概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正所谓眉目如画,恰到好处。
皮肤干净,水水嫩嫩的像块豆腐。像草一样青葱,又像花一样繁丽。
他戴着黑色的长冠,那样的长冠一般人驾驭不来,带上只会显得庄重且让人不想多看。这顶帽子对眼前的人却毫无影响,而且还具有美感。
他的长衫微微带皱,看起来并不平稳,再仔细一看会发现其实是精细的暗格。这种材质犹卷知道,以狐皮制成,轻薄如雪纺纱,极为难得。
他的眉眼间除了清秀漂亮,还凝着霜雪,像是对婚事满不在乎的新郎,仿佛今天没什么平常,眼前的这个人与他关系也不大,他没有兴趣。
依照犹卷看话本子的经验,如果今天坐着的是新娘本人,这将是十分可看的一出戏。可她不是,他挑起红盖头,一怔,看她的目光由朦胧转为十足的疑惑,是的,十足的,没有流露出半点感兴趣的光。
就众人追捧的犹卷的视线来看,这十分的新奇,又让人挫败。
他的眉眼里凝聚着冷清,声音淡淡的问她:“你是谁?”
他从未见过她,生平不曾相识。
犹卷当然也从没见到齐太子。
她看了他一眼,觉得简直忘了呼吸。忘了动作。她没有反应过来,就是一动不动的看着。
这妖平时犯花痴,表面上装的道貌岸然,一副人妖都不能靠近的模样。可私下里对于长得极好看的毫无抵抗力。齐太子好巧不巧长在了此妖的审美点上,她一下子被击中,大脑死机了。
半天,她反应过来,有些傻,又有些娇羞,不着东西南北的,弱弱的挥舞小手,不搭调的说了一声:“hi“
齐太子皱眉,一只手还拿着称杆,红盖头将挑未挑,只露出了犹卷的脸,还没有被搭上头顶。他语气开始变冷,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犹卷这会终于正常了,她眼睛左转右转,看了一眼周边环境,最后娇羞而不失自然的双手扶在床沿,仰望着齐太子,说:“我自然是你未婚妻子。”
齐太子说:“你不是白氏,你是谁?”
他对于身份问题很执着,犹卷看他的模样,觉得他下一步大概是要喊人来绑自己了,眨了眨眼睛,空中无故卷起一阵暴风,再一眨眼,屋内的新郎新娘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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