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紫纱后的身影就此定格成了一幅死寂的画面渐渐模糊,而她就像个画外人渐行渐远。
周韶之想:那种绝望孤寂的感觉她再也不想触及了…
她大口喘气,刚刚缓和了心跳,却在看到锦幔之外的人后再次吓了一跳。
待看见伫立在锦幔外的人是清尹晨,她的脸上便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晨儿,你回来了…”
周韶之知道,颍州之事比较棘手,颍州虽是清秋世家的封地,却脱离了清秋直系的管辖,一直是清秋旁系的地盘,而被劫持的颍州太守徐畅,是清秋直系早年安排在颍州监视旁系的眼线。
颍州有了徐畅的存在,清秋旁系的行为处处受限,所以清秋旁系一直把徐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矿难便是清秋旁系策划,目的是除掉徐畅这枚眼线并趁机栽赃陷害清秋直系。
所以,清尹晨此番前往颍州可谓任务艰巨,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周韶之饶是再相信他的能力,还是在他出发后担忧不已。
如今看清尹晨平安归来,周韶之感觉内心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清尹晨不急不缓的说道:“母亲放心,颍州之事已处理妥善,太守徐畅也安然无恙…”
清尹晨一身白衣折皱,清逸出尘的眉眼犹带着千里风尘的疲倦,但他面上却是毫无波澜,整个人如清风皓月般散发着宁静淡远的气息。
周韶之欣慰道:“辛苦晨儿了…”
清尹晨笑了笑:“孩儿不辛苦,不知母亲这些日子可还好?”
周韶之点点头,“难为晨儿刚回来便跑来看望我,我很好!晨儿也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还有,你父亲近日身体稍有好转,你有空便去看看他吧!但别经常去打扰他,让他好好养病要紧!”
“是…母亲!”清尹晨行礼而出。
阴暗的光线像蛛丝蔓延房间各个角落,整个房间像弥漫着一层雾气,檀木桌,沉香炉,落地屏风等摆设幽昧难明若隐若现,如积压着厚厚的历史沉淀和岁月沧桑。
床边,一个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男子半靠在雕花床架上,借着窗边透出的光翻看书籍。
他时不时掩拳咳嗽几声。
当他听闻声响,慢慢的抬起了头。
这是一张清俊秀逸却孱弱的脸庞,跟清尹晨的容颜有五分相似。
只不过,清尹晨的眼神多是淡然宁静,而他的眼神,却像被撕开的黑夜笼罩着荒芒雪野,透出无边的死寂。
那眼神在看到周韶之时闪过一丝惊喜,但那丝惊喜很快便消逝了。
“韶之……”
周韶之走到他的面前,却并未坐下,而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
“你近来怎么样了?”
“还好,不至于病死就是了,你怎么有空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晨儿回来了……”
清赫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那就好,晨儿他……我总是放心不下……”
“我也是……虽然他被人称之为‘书客君’,但在我心中,他始终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韶之……”看到她露出温情脉脉的表情,清赫有一瞬的痴迷。
可周韶之很快低下头,快速说道:“你好好休养,我就不打扰你了……”
眼见周韶之转身离开,清赫又着急起来:“你这么快就要走……”
周韶之并未答话,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
她忽然转过身来,弯下了腰,清赫的嘴角刚要上扬,周韶之便端起药碗递给他,神情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残忍:“记得按时喝药……”
清赫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
他缓缓收起脸上的一切表情,目光再次变得死寂。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立即去做……”哪怕,交出自己的生命。
周韶之并未因为这哀伤语气而动容,清赫留给她一句落寞的情话,而她留给了清赫一个离去时的清冷背影。
他们夫妻二人此刻都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白色身影。
傍晚时分,周韶之前往清秋府邸的“鹤汀”寻找清尹晨。
清尹晨孤身一人站在鹤汀之上,神形萧索。
周韶之唤道:“晨儿……”
清尹晨转过身来,对周韶之露出温和的笑容。
“母亲……”
“晨儿,清秋世家的故交——浮图城城主左霄的养子于一个月后大婚,你备好赠礼,即日前往浮图城!”
说实话,清尹晨向来不喜这些应酬之事,与其与诸多萍水相逢之客觥筹交错,倒不如和择蕴、季苓等好友饮酒烹茶来得痛快。
但他还是点点头:“好……”
他早已习惯不动声色的接受并做好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母子二人看着鹤汀上飞舞着的白鹤,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周韶之转头看着清尹晨,几番欲言又止。
“母亲有话直说无妨……”清尹晨忽然说道。
周韶之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晨儿,说实话吧,此次浮图城之行,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清尹晨微讶的看向周韶之。
定定地看着清尹晨,周韶之产生了一种豁出一切的决心。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你生下来便患有胎毒导致多年卧病在床吗?还有,你一定很疑惑,为何我与你父亲明明是结发夫妻却疏离淡漠至此地步……”
“如果说,这一切事情都是颗颗碰撞的珠玉,那么浮图城一行,就是那根串联珠玉的丝线…循着它,你可以找到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
清尹晨的神情依旧淡然如水,可双眼却缓慢的眨了一下,那一眨眼如蜻蜓点水时缓缓于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一切事物都活了过来……
他其实并不惧怕母亲话里的含义,因为,为了接近那隐秘而痛苦的真相,他等了十几年。
待清尹晨一走,周韶之便对身后的人说道:“如你所愿,我把他派到浮图城去了……”
身后缓缓走出一个黑袍人,其隐在衣帽内的面容使人无法看清。
“夫人似乎还有一丝犹豫不决?”
周韶之面露难色:“此番行程祸福难料……”
“新皇登基,清秋世家被官兵抄家,清赫与清尹晨皆被问斩于闹市之中,整个清府,只留下了你一人……”
“如果你不让他去浮图城,这就是你们清家未来的结局……”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闻此言了,周韶之还是不禁冷汗涔涔:“不要再说了,我早已见识过你预言的可怕性,我一切听你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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