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添看着杨宁匆匆离开的背影，他闭上了眼，把头靠在椅背上，用手轻轻摸着书皮上的纹路。接着他睁开了眼，翻开了书，只见一张照片被好好地夹在了里面。是一张彩色的照片，但由于没有塑封，色彩也没有了原本的鲜亮，但仍然可以看得出，照片上的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剪着一个寸头，脸上还挂着脏兮兮的鼻涕泡，看样子刚刚哭闹过，脸上也一脸不高兴。他被一对年轻的男女牵着，从手上的戒指可以看得出是一对夫妇。钟添把书合上了，随之那张照片也被关在了里面，而最后，只见书名上写着《秘密》。他继续沉浸在日光浴中，只可惜，很快被手机的震动打扰了他平静的心绪。钟添推了推眼镜，是一条应用推送的消息。按照往常，他都会选择忽视，而这次，他坐直了身，点开了那条消息。

刚刚从杨宁口中得知还没有结果，韩商洛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但内心却百般滋味，他又想起了那一天。

“你没看见吗，红灯啊，阿张。”

“刹车阿张，快啊。”

“停下来啊，阿张。”

韩商洛就一个抬眼的功夫，发现阿张超红灯了，并且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他着急地大喊着，只见坐在驾驶位的阿张却仍在傻兮兮地笑着。

“赛车就是这样的啊。飞起来啊！”

“你真的喝酒了吗？不要命啊，快停下来！”

韩商洛看着他们距离斑马线越来越近了，再不刹车，就要撞上正在过路的行人了。他心里一着急，便想伸手去控制阿张的方向盘。

万万没想到，此刻的阿张大怒，“干什么，你让开。我是车神！”狠狠地甩开了韩商洛的手。

毫不意外，他们的车就这样撞上了人群。耳边响起了尖锐的车轮声，胸腔里五脏六腑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体上的疼痛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只是旁边的阿张仍然在手舞足蹈，口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他慌乱中，拿起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爸，我撞到人了。”

“怎么回事。”

“撞到人了，都是我不好，我就不应该让阿张开。”

“又是那个阿张？！昨晚不和我去应酬就是因为今天约了他？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和他混一起的吗？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你开视频给我看看现场的情况。”

只见车辆仍然川流不息，人群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韩爸爸镇定地和儿子说：“你赶紧下车，等下混在人群里走，我让律师过来处理。”

韩商洛仿佛就一个扯线娃娃一样，按着父亲的指引，一步步离开了现场。

他平静下来之后，再次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爸，那阿张怎么办？”

“还想着那个阿张？他酒后驾驶你知不知道！”

怪不得今天早上他觉得阿张有点不一样，他硬求着自己让他去开车，他说昨晚的赛车输了，被笑得脸黄，今天要好好练练车技。他的确闻到阿张身上隐约有股酒气，可是很细微。阿张承认是昨晚喝酒了，是衣服上留下味道而已，现在绝对清醒了，完全不会影响上路。他一时心软，也就答应了。

他混在人群中，但不敢上前去观看。不久就看到熟悉的王律师的身影，接着远处响起了警车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他平静下来的心又慌乱起来了，毕竟这场车祸的发生也因为他，但此刻的他只想逃离这里。

“纯纯！安琪！”

他好像听到了杨宁的声音，里面有着他最熟悉的那个名字。他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拽紧的拳头里似乎能滴出水。他慢慢向着案发的中心移动过去，脚下被绑了千斤坠一样，沉重得抬不起脚，就这短短的几步，他感觉自己走了整整一年。

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是那个熟悉的女孩，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碎花连衣裙。杨宁似乎看见了他。

“韩商洛。”听得出杨宁的声音快哭了。

他强装着镇定，假装自己也是过路人一般，“她们……”，但他此刻这沙哑的声音再也说不出什么。

救护车把黎安琪和戚纯纯送走了，杨宁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文雅静扶着她，轻声在安慰着她。

韩商洛仍然呆呆地站着，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并不是什么都能掌控。现在的他，甚至没有勇气走进医院。他，还是想逃。

“你不和我们去医院看看吗？”杨宁问。

“我有急事回J市一趟。”韩商洛清了清喉咙，自认为有点心虚，又补充道：“刚刚已经在车站等车的，结果听到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就上前来看看……”他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公交站。

“啊，很紧急吗？你就不去看看纯纯吗？”

“为什么？”

“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

“哪种？”

韩商洛其实知道杨宁在说什么，他和黎安琪从来都是低调的，也没和大家说他们在一起的事情，甚至有时候还借用戚纯纯来当挡箭牌。

“没什么了，那你先忙。”

“这个，可以送我吗？”韩商洛指着杨宁脚边的一个粉色的娃娃。他以为是安琪刚刚留下来的，他想着替她好好保存着。

“啊？好。”杨宁没有再多问什么，把草莓熊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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