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儿!好带!新班好带!”文玉一把扑了过去,想抓起桦儿的一只手来,却发现那手虽然不像昨天那样的肿胀和血污,可是那皮肤却好像要被涨破,在熹微的晨光和日光灯的交叉照射下竟然显出阴森森的清冷的光来,这让文玉心如刀绞!
文玉记得这双手,原来是多么的灵巧呢!
她织围脖,织手套,织小孩子的小袜子,逸多那戴了一个冬天的栽着两颗红绒球的小围脖,和那个手背上开着一朵小花的小手套,还有那厚厚实实的像个小笔筒一样的能够直立的小袜子,都是出自这双手!还有自己不也曾无数次的吃过这双手煮过的饺子蒸过的包子和赶过的面条?这双手,一高起兴来,就要在胸前合在一起,然后像童子拜观音似的上下挥舞,好让四面八方的人,都看到自己的喜悦……
桦儿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这确实是属于一个心地纯良的人的原本应该美丽柔和的手,而现在,竟然好像被死神握过!
“德懿,谢谢……你!”那吃力的声音转向了德懿的方向。
“废……废话……谢什么……”德懿的回答带着哭音!
“李姨……也……谢……”
“谢什么谢,都是应该做的!”李姨没有等桦儿说完,就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你们……吃……吃……”桦儿努力地想抬起手来,结果只到了半空就无力的落了下来。
“哦,她是让你们吃水果!”李姨明白了过来。
“水果,我们买来的,我们再吃回去,桦儿,你逗我们玩那?”德懿故作轻松的说。
“不……不……李……”
“李?李猛又来啦?”德懿震惊道。
“可不!你们昨天刚走不一会儿,我正给桦儿喂粥,那个李猛,就像鬼似的溜进来了,拎来一大袋水果,还有一个花篮儿!那——”李姨一努嘴——我们就看到在床的最里侧可不是立着一个高高大大的花篮儿吗——搁到这床头柜上,接着就跪下了,说他昨晚喝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啥,说求桦儿看在当年他放弃城里的高薪跟着她到这里的情分上,求桦儿看在孩子的份上,求桦儿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说他奋斗这么多年不容易,马上要出人头地了,求桦儿原谅他,他以后做牛做马回报华儿……后来,我嫌那果篮和花篮碍事,就让我塞床角了……”
李姨一边述说着,一边气愤的“呸呸”着。文玉和德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可是就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向她们的心冲了过来:她们最担心的事,终于是要发生了!
天渐渐明亮了起来,走廊里的人声也渐渐杂乱起来,可是,这间病房却无论如何不能再待下去了,那个僵卧在床上的躯体,仿佛是座大山,给了她们无情的威压,文玉和德懿像逃一样的从医院里跑出来!
文玉想起了《动物世界》里那头被狮子撕扯得鲜血淋漓的美丽的小鹿来了,她的两条腿颤抖着,牙都在颤栗,因为她知道秋桦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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