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杨江遇敲敲门,屋里传来杨祁远的声音,“进来吧”。“义父。”杨江遇进门行礼道。“遇儿,来。”杨江遇上前一步。“今日宴会,可有什么端倪?”杨祁远问。杨江遇细细回想道:“并无不妥,只是遇儿有个疑问。”杨祁远道:“说来听听。”“徐硕徐大人,可与沈太师认得?”徐硕乃是杨祁远的门生,当年靠着杨祁远的提拔,成为朝廷官员。近年来勤勤恳恳,多少做出点业绩,皇上也提到过两次。杨祁远听罢,皱起眉头,“不曾听过二人有什么交集。”“孩儿在宴会结束时,注意到徐大人有看向沈太师,而且神情不自然,像是有什么事。不过沈太师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杨祁远琢磨了会儿,说:“这徐硕为人忠厚,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还是尽早提防的好。”“是。若没什么事的话,孩儿先告退了。”杨江遇正要走,杨祁远叫住他:“遇儿,先等等,爹还有话跟你说。”杨江遇说:“义父请讲。”杨祁远问:“今日澈儿,是不是跟贺王爷在一起?”“是,还有阿介,他们三个。”杨江遇不解义父为何如此问。“遇儿你记住,不论他人如何,你一定要和贺王爷保持距离。”“是,遇儿记住了,只是,这是为何?”杨祁远叹了口气,说道:“看上去就有距离的人,内心远比外表更难测。”杨江遇仍是不解,“义父,您的意思,接近贺王爷很危险?那澈儿她岂不是……”“遇儿,你只要记住爹的话,明白了吗?”杨祁远打断他的话。“是,孩儿明白。”
……
杨安澈闲来无事,跟爹爹知会一声便去了军营。好长时间不练功,筋骨都僵了,如今身子终于完全好了,自是要练回来的。
杨安澈路过练兵场栅栏,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有些熟悉,脑子里过了一下,想着应该是贺王爷。刚想喊一声打个招呼,张嘴的一瞬间停住了。陈巷走到赵贺朗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虽在杨安澈的角度仅看得到赵贺朗的侧脸,可却已是泛着冷意。杨安澈一惊,之前府上他表现的冷清和现在这般是不同的,前者是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而后者,却是让人彻骨的寒意。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赵贺朗转身正好与杨安澈对视。杨安澈赶紧移开视线,打场道:“啊……哈,王爷早,这么巧您也在这儿。”赵贺朗神色漠然,没有回她,抬腿进入帐内。杨安澈好生尴尬,莫非前两天一起在集市上愉快的逛的是个假王爷?
苏介老远的见杨安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叫道:“澈澈,过来,给你看样东西!”杨安澈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跑了过去。“给我看什么?”杨安澈问道。苏介笑而不语,挪了下身子,身后的长枪映入眼帘。正是苏叔父送给她的那杆,已经修好了,看起来比以前更精巧更结实。但杨安澈自是不会这么说的,说了后他苏介的尾巴岂不是翘上天了,便道:“还不错。”苏介见她高兴,便说:“快试试还趁手不。”杨安澈拿起长枪,感觉好像沉了些,不知是真的沉了还是自己手生了。“你也来。”说罢,杨安澈将另一杆长枪甩给苏介。“好。”苏介接过,二人一副要比试的阵仗。“阿介,小心别伤着安澈。”杨江遇刚从帐里出来,便见俩人这架势,赶紧嘱咐道。“放心吧。”苏介眨眨眼。杨安澈不服气:“江遇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应该担心我别把他伤了。”杨江遇:“……”
杨安澈跟苏介杨江遇也是常比试的,对他俩的功夫自是心里有底。杨江遇肯下苦功夫,底子扎得牢。而苏介,虽说看着吊儿郎当,但的确也是上了心的。不说别的,若是他不肯好好练武,苏将军定会打他个皮开又肉绽。杨安澈自己也不赖,有苏叔父特许,从小和苏介杨江遇二人混在军营里,能学的一样不落下。不过问题就在,学得快扔的也快,最要命的是练了两年的轻功,还不如爬树来得轻巧,这也是苏介老是笑话他的原因。
杨安澈转了转手腕,先行将长枪搏到苏介小腿,趁他躲闪功夫,一个转身手肘抵住他锁骨。苏介不是好糊弄的,反应更是敏捷,用脚压住杨安澈的长枪,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扯,她便险些摔倒。“安澈!”杨江遇着急地喊了一声。杨安澈立马撒手长枪,单手撑地站了起来。“没事儿,”她拍拍手上的土,“苏阿介,你也太不地道了,为什么要踩住我长枪?”苏介嫌弃道:“小姑奶奶,真正打仗的时候,你会质问敌人踩你兵器吗?再说了,你就是手上没力道,我还没有出招式呢,你就‘阵亡’了,这怪的了谁?”“那就不用兵器,过招式。”杨安澈冲苏介挑挑眉。苏介倒是乐意陪她玩儿,立马答应了。
“王爷,该走了。”陈巷小声提醒道。赵贺朗又朝不远处正在比试的杨安澈看了一眼,点点头。
……
赵贺朗回到府邸,将暗黑色的外衫换下,穿上一身白色的广袖长袍。仿佛褪去了所有的戾气,回归了年少的本质。连皇叔都说,他的性子太过于沉稳,不像个孩子。也是,他的孩童时代自八岁起便尘封在记忆中了,清冷寡淡,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这府里唯一能看到生机的地方,便是这后花园。赵贺朗极少来这里,所以它便只当个摆设。不过下人们竟将这里收拾得很好,秋风落叶,不见尘埃。目光所及之处,一朵粉色的菊花开的正艳。赵贺朗愣了一下,忽想起在杨国府也见到过这种菊花。那日他经过花坛,不知为何想到此花和杨国府的那位千金很是相衬,便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后来,这花就出现在自家府上。“定是陈巷。”赵贺朗心想。陈巷跟了他这么多年,虽说赵贺朗很少言谈表露自己的情绪,但陈巷还是能从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想法。被人看穿的滋味是有些别扭,不过,被人理解的感觉却是欣慰。赵贺朗拈了一片落叶,细数着它的纹路,听秋风掠过耳畔,放空心神,享受着鲜少有过的宁静。
陈巷本想来汇报消息,结果见王爷今日有些反常,便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赵贺朗余光瞥到陈巷,将树叶攥进手心,问:“什么事?”陈巷走上前:“王爷,探子来报,太师府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赵贺朗不露声色,淡淡说道:“知道了,下去吧。”“是。”
……
又是难得的好天气,杨安澈心情甚好,在院子里练了套新学的拳法。“动作可以,还是少了力度。”杨江遇在一旁观摩了半天评价道。“江遇,”杨安澈撒娇说,“大病初愈,哪里有力气。”杨江遇拆穿她:“偷懒承认便是,哪里找这么多理由。”杨安澈瞪了一眼身旁偷笑的金秋,耸耸肩道:“人家改就是了。”杨江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宠溺道:“傻丫头,习武练功可不得马虎。”“知道啦。”杨安澈噘了噘嘴。杨江遇见她也没心思再练下去,便说:“走,带你去吃东西。”“去哪?外面吗?”杨安澈眼睛一亮,“金秋,跟上。”
要说这汴京城的繁华,可不是一句两句描述得完的,上至酒楼客栈下至街头杂耍,皆是热闹。虽然经常出来逛,杨安澈依旧对一切很新鲜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高兴二字就差写在脸上。杨江遇见她有如此兴致,心中自是欢喜,不过他边走边留意身后的人,那几人自打他们三个出门便一路跟着,似是在等候时机。“安澈,有个地方特别好玩,你要不要去?”杨江遇冲杨安澈使了个眼色。杨安澈立马会意,偷偷拽了拽金秋的袖子。金秋亦是聪明得很,跟紧二人的步伐。走着走着,杨江遇突然转身消失在过道里,杨安澈带着金秋跑向另一个过道。杨江遇不确定这帮人是冲着谁来的,他与杨安澈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倘若是针对杨国府……果不其然,那帮人并没有跟上他,那无疑是朝着杨安澈追去了。杨江遇来不及细想,赶紧跟上去。“小姐!”金秋喊道。杨安澈回头,发现那几人追了过来。“大小姐,乖乖跟我们走,我们不会伤害你。”其中一人说。“笑话,你说走我就听?你要让我死我就得立马撞墙吗?”杨安澈哼笑,将金秋拉到身后,攥紧双拳,准备好活动筋骨。未等杨安澈大显身手,那几人便被赶过来的杨江遇撂倒在地。“愣着干嘛,走啊。”杨江遇招呼道。“哦,哦。”杨安澈拉起金秋,正要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去哪儿?”吓得杨安澈一激灵,缓缓转身一看,一身穿深紫色衣服的男子站在阴影之下,手里的剑反射着寒光。“大哥,你这是这是哪一出儿?”杨安澈嘴角抽搐,忐忑道。眼见的剑向她这边刺来,杨江遇眼疾手快翻身飞过来踹开那人的剑,赤手空拳和他打了起来。“江遇小心!”杨安澈上前帮忙,却发现那人身手着实的好,二人对他一个,都开始处下风。这过道偏僻人少,金秋正发愁找不到人来帮忙,这时,一阵烟雾散开,慌乱中一只手拉住杨安澈往外跑,杨江遇以为是那人的同伙,赶忙抓住杨安澈手腕。“跟我走,快!”一个女子的声音。杨江遇稍稍放下戒备,随着那女子一路绕到一处陌生的地方。“这里是?”杨安澈环顾四周,问道。“这是我家客栈后门。”那女子笑着说道。这时,杨江遇才仔细看清这女子的容貌:不惊艳,却让人觉得舒服,眼睛里透着善良,笑起来却又有股泼辣劲儿。“刚才你为何要救我们?”杨安澈又问。“路见不平,路见不平嘛。”那女子摆摆手,一脸“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的样子。“敢问姑娘芳名?”杨江遇道。“仇湘湘,呐,我家客栈,以后多来照顾生意就算是报答了。”仇湘湘说。杨安澈扶额,这就提到报答了……“难不成刚才那些人是你……”“你想什么呢,我好心救你,竟然还被冤枉。”仇湘湘急忙辩解。杨安澈见她挺有意思,故意问:“你一个开客栈的,为何会有烟雾弹这种东西?”“我,我防身不行呀?我一个女孩子独来独往的,万一被人盯上了,多危险……”仇湘湘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拇指长的小匕首,一卷纱布,一个药瓶。杨安澈:“……”您这是有万贯家财,怕贼惦记,所以才如此惜命吧……
杨江遇确定处境暂时安全后,三人随仇湘湘进了客栈后院。地方不大,倒也收拾得干净利落。有两个下人在打水做活,仇湘湘朝他们说道:“先别干了,快来给客人倒杯茶。”杨安澈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喝了茶就算是我的朋友了,以后要常来看我呀。”仇湘湘自来熟,在这方面,杨安澈甘拜下风。“对了,知道刚才是谁追你们吗?”仇湘湘问。杨安澈摇摇头,杨江遇也是一头雾水,金秋更是迷糊。“那你们岂不是很危险?先别出去了,在我这里待着吧。”仇湘湘接着说道。杨安澈正要谢绝,仇湘湘抢着说:“其实我就是想交个朋友,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今天遇见你们,也是我的福气,就不要拒绝我了。”听罢,杨安澈与杨江遇对视一眼,打算到天黑再回府。
仇湘湘的性格甚是讨喜,杨安澈一会儿功夫便和她谈得甚欢。仇湘湘是这家八角客栈的老板娘,父母已过世,只留给她这间客栈。要讨生活的她,不得不一人撑起这生意。平日里人群中穿梭惯了的,学会和各色的人打交道,客人有的是,朋友却寥寥。“以后我们就是你朋友。”杨安澈“豪气”地说。“你们早就是了,喝过我的茶。”仇湘湘笑道。“下次邀你去我家。”杨安澈说。“好呀,小澈澈。”仇湘湘故意这么叫她。杨安澈一听这称呼,忽地想起苏介老是这么贱嗖嗖地喊她,顿时浑身酸溜溜不自在。“闭嘴吧,臭香香。”杨安澈冲仇湘湘吐吐舌头。“你才臭,你才臭……”仇湘湘追着她满院跑。金秋无语:本来小姐就没个姑娘家家的样子,这下好了,和这位湘湘姑娘又臭味相投,彻底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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