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岳千烛比任何人都对祭奠活动尽心尽力,她想以此来补偿心中的一点愧疚。岁园打扫她跟着一起干活,偌大的岁园,满是秋末的落叶,青石的墓碑都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整整十天的时间,岳千烛都是早进晚出,就连负责此事的秦绍星都时常强制性让她休息一下。
岁园打扫完毕后,岳千烛立刻加入到了准备食物的队伍中。有多少个墓碑就要准备多少份祭祀食物。三千亡魂,夏沐濋每一个都给了他们安魂之所,那准备三千份食物又有何难?
宋小顺觉得岳千烛勤快的有些反常,因为他们虽然时间有些紧张,但不至于每日每夜的准备,这样身体会吃不消。宋小顺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便叫来一直懒散的唐佑。
唐佑是负责祭祀水果的运送,他不喜欢在临时搭建的伙房营帐里闻着油烟味,所以他选择在外面透气,懒散之时可以偷懒看看风景。
他听到宋小顺说起岳千烛的事,想了想,懒得多管闲事。可是想到那人的身份神秘,有待考察,便扔下嘴里叼着的一株枯草,来到了伙房。果然看到了埋头整理青菜的岳千烛。
“钱三两。”他喊着。
岳千烛还在准备食材,差点忘了自己的化名,一下子还没听到什么,等她反应过来时,唐佑已经叫了自己三遍。
“唐佑。”岳千烛蹲在原地侧着抬头看着唐佑:“你找我?”
唐佑道:“你忙不忙?”
岳千烛看了看眼前的菜筐,今日的食材好像准备的差不多了,说:“不忙。”
唐佑的头向旁边一偏说:“不忙,出来帮我。”
岳千烛知道唐佑在运送水果,二话没说就起身,因为起的太猛还迷糊了一下,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脚跟。这几日她日夜劳累,差点将自己的身体拖垮,只是蹲了一会就不舒服起来。
“要我做什么?”岳千烛跟着唐佑出了伙房营帐,跟在他后面走向临时搭建的营帐后面。
唐佑活动了一下筋骨,躺在了已经铺了不少长布的地上,说:“把地上散落的苹果捡回筐里。”
岳千烛不明所以的低头看,地上至少有上百个苹果筐,在这些筐周围有不少掉落在地上的苹果,看这些苹果的模样可都是好的,完全不像是腐烂的苹果。
不过她想到这是用来祭祀的,岳千烛只是说了一个好字,便听话的低头捡了起来,也不问唐佑为什么他可以偷懒晒太阳。
唐佑躺在地上晒着太阳,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岳千烛,刚才自己闲来无事,故意踢翻了几几筐苹果,要不是散落到地上的这些苹果,眼前这个听话的家伙说不定还会转身回去伙房。
唐佑不关心岳千烛的处境,但他不想听到宋小顺在自己耳边嚷嚷,所以才让岳千烛出来,透气也好,轻松也好,剩下的他也不想去管。
只是为了让岳千烛从营帐里出来休息一下,唐佑还是用了点小心机,至少在外面吹吹风总比窝在里面好上许多。
岁园旁边有一片小树林,此时的夏沐濋正在某颗树的后面看着不远处的他们。
男人在地上舒服的躺着,假扮男人的女人正在认真的捡着苹果。场面看起来却是异常的和谐。
夏沐濋冷笑一声,还真是未见过岳千烛如此逆来顺受的样子。
岁园,既然是夏沐濋一生的伤痛,那岳千烛也别想好过。
夏沐濋翻身下马回去沐王府,陈致在门口迎接,跟着他后面汇报这几日从京城送来的消息。
“朝中来消息,今年的进京述职时间改到了腊月十五。”
夏沐濋一边解开披风一边说:“原因?”
陈致:“圣上有意让各封地之主在京中过年,故而将述职时间提前至年前。”
以往齐越的进京述职都是年后正月月份,今年提前恐怕不是单纯过年这么简单。
夏沐濋走进书房,将披风扔到了一边的软塌上说:“黔地沐王府惯例年前不动,回了朝中的折子,咱们年后入京。”
夏沐濋每年寒冬都会到凰城旁边山中的岩西寺过最冷的几日,想让他寒冬腊月不远千里的入朝绝对不可能。
陈致理所当然的点头,自己王爷的习性他是清楚的,京中的皇上和众臣也都清楚,所以黔地沐王不会及时入朝,不会让人意外。
陈致继续说:“今晨收到萍地安和王送来书信,萍地三州屡次被周边部落来犯,请您为萍地增兵。”
夏沐濋平日里不喜欢管公务,所以将公务都一股脑的推给叶适言来做,可是凡涉及到军务的事,他向来不会假手于人。更何况是萍地安和王夏恪信送来的信,那他就更为重视。
萍地是齐越的重要军事战略地,如果是黔地是齐越用来震慑旁边鲁朝的重要屏障,那萍地可就是齐越阻止野蛮部落入侵的保证。
萍地安和王名叫夏恪信,是当年白石之乱将当今圣上送上帝王之位的“三王两将”之一,父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兄长初光,初光在三年动荡战争中去世之后,膝下独子夏恪信世袭王位,是拥护帝君的最年轻将领。
有他镇守萍地掌握天险,整个齐越是十分的放心。可是只有从军这些人知道,镇守萍地,常年与萍北数个部落对抗是何其的艰难。
所以,夏恪信有难处,夏沐濋必帮。
“要多少人?”
“请兵五百即可。”
“五百?”夏沐濋眉毛紧蹙,这个数目可不是请兵应该有的数目。
陈致进一步解释说:“安和王说,想要咱们神武的精锐之师。”
精锐之师,以一当十,五百精锐,五千战力。
神远军有二十万万军,称得上精锐之师少说也有十万之众,但是其中最为精锐、忠诚、敢死的精锐不过只有三千而已,是神远军最为核心的苍狼营。
这一点夏沐濋清楚,夏恪信也清楚。
夏沐濋轻笑一声:“我这位堂兄还真是会挑人。”
“去点兵吧,给夏恪信五百苍狼军。不过也要提醒夏恪信,若是我损失了一只狼拿他是问。”这是夏沐濋在神远军这里最后的底线。
陈致考虑道:“要不要与圣上言明?”
毕竟是私自动兵,就算是各地藩王有权委任兵力,但这是跨地域借兵,总是要递折子才是。
夏沐濋:“夏恪信敢调兵,想必是跟圣上打过招呼。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不用插嘴。更何况朝中大员不是一直说咱们黔地听调不听宣,嚣张跋扈的很。就随了他们的意也无妨。”
陈致心有忧虑,说:“可这样免不了被朝中重臣议论,这对您很是不利。”
“无妨,咱们被朝中那些大臣搬到朝廷上议论不是一回两回,弹劾之声也没有少听过。只是相对于把我带入京中弹劾,他们更想让我远在黔地自谋出路,以免妨碍到某些人的利益。”夏沐濋低头轻笑:“你尽管答应夏恪信就好,这边有我呢。”
“是。”陈致接令后继续说:“贤妃娘娘私信,问王爷可否明年年陪她过寿辰。”
夏沐濋原本还在考虑萍地的战事,提到姨母,心生一股亲情暖意。
在京城,能让夏沐濋心生眷恋便是舅父沐映行和姨母沐映竹。舅父一贯严厉,又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从小到大夏沐濋对他都是尊敬大于亲疏。
但是姨母不同,夏沐濋出生时便没了母亲,是姨母将他拉扯长大,无论是在沐家还是后宫,姨母都是将他视如己出的照顾,两人之间的亲情不言而喻。
年后正月初九是沐映竹的生日,入宫为妃十六年她向来简朴,从不奢华,也因为如此深受尊重。明年便是她的四十岁寿辰,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办一次之宴。
往年夏沐濋进京述职都是姨母生日之后,那今年是必然要去的。而且夏沐濋知道,这是姨母再问自己,可否进京述职时多待些日子。
“回信姨母,我会到。”夏沐濋道。
陈致收起手里的折子和信件说:“目前就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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