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过,江州城的天气变得糟糕起来。
转阴后一两天,便是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流水最无情,晚些时候开的花都随着大雨,埋葬在了泥水中。
走在青石街道上,微冷的风卷起,还未被踏碎的落红残叶,给平日喧嚣的江州城,平添了几分萧瑟的感觉。
街道旁的小贩已经好几日没有出摊,连带着赵文振,好几日都没有吃到心心念念的豆花面,说不出他为什么钟爱豆花面,大概是因为,豆花面大娘,跟母亲一样,都有着一双满是裂纹的手。
尽管如此,但对世代生活在江州的大多数人来说,江州还是平日里的样子,风吹叶落本就是秋天的样子,漾水河水色青青,钓船依旧,钓船带着船桨,船桨带着大鹅,自树叶所剩不多的垂柳下划过,船头的鸬鹚不时的叼起一条白条,风将岸边的落叶卷起,打着旋落入水中,随着船桨鹅掌拨起的涟漪沉浮,随后飘向远方。
青石路面变的很新,石块间沉积的泥土,也被冲刷干净,雨停后江州自然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行人车马,青衣小桥,贩夫走卒,形形色色。街道延伸到河面的青石台阶上,有女子浆洗着衣物,茶楼酒肆又响起闲谈说笑的声音。
不管是任何时代,大多数的人还是在忙忙碌碌的为生活奔波着,这么看这场大雨倒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习惯了忙碌,便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偶得消停,难得要去茶馆酒摊小坐,要上一碗清茶或是烈酒解解乏,再听听近日有趣的传闻,缺少娱乐的年代,这种生活方式,普遍而频繁。
有趣的传闻,当然逃不过中秋夜的事情,除了赛烧塔,提及次数最多的当然要数赵文振哧讽众才子,一曲水调歌头唱遍江州。赛烧塔被提及最多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歇脚的大多贩夫走卒之流,对诗词没有太多的兴趣,不过从青楼女子的口中唱出来,那就不一样了,对风月之地的事,他们格外的感兴趣。
一场大雨过后,这件事变的有趣起来,坊间甚至传出不少自圆其说的丑闻,大抵都是,江州纨绔为诗会争名,买诗沽名钓誉之词。若单单是好评,才子风流,文采飞扬,虽也是难得的好戏,细细品味还是缺点什么,如今加上才女吟唱,坊间传闻,倒是添了几分戏剧性,比起诗词多数人更喜欢这样的故事,听着从青楼飘出的“明月几时有”品着手中酒,伴着些许传闻,细细咂摸一番。
赵文振自然是成了话题人物,一个昔日江州的纨绔,一个中秋夜就变成了名传江州的大才子,其中的反转巨大,有些人自然难以接受,买诗一论显得合理,也是最正常的解释。
渐渐的人们谈论的话题,从水调歌头,变为这首词到底是不是他,买来的或是剽窃的,自古文人才子买诗沽名钓誉的事,也不鲜见,他若真有如此才华,昔日所为,难道是在戏弄人间。
几日中也有人说起,赵文振昔日之所以如此,是赵亭赵通判所授意,有一个身为进士的爹,饱读诗书自然是有得,昔日纨绔只是因为没有书可读。当然这种言论,自然是受到了一番抨击,泱泱书海,就连国子监那些老夫子,也不敢说无书可读,黄口小儿怎敢说如此大话。
在这个时代,身为男子,谁不想名利加身,更别说赵府这样的官家了,三代在朝为官,赵亭不可能任由赵文振胡来。
因此几日来,围绕着水调歌头,对赵文振的谈论还是负面的居多,纨绔之名好像还是牢牢的背在他的身上。
江州的街道都是建在漾水河两岸,河流窄处修有石桥连接,姑苏坊的对岸便是江州众多青楼烟柳之地,河中停放着数条彩饰装点的画舫,有客人点了泛舟听曲,便在这画舫之上进行。
白天这些地方是还没有开门,若是从这里走过,隐隐便能听见丝竹之声。
乐声是青楼的艺伎再练习曲目器乐,艺伎的培养是一个极需要时间的事,有的学上三五年,也不见的能够自行演绎曲目,在这一方面青楼是从不吝啬的,往往会请了老师来教。
此时便有一堂教授竖笛的课,在红袖招的内堂进入尾声,素裙荆钗的女先生,放下手中的竹笛,嘱咐堂下的几名女子勤加练习,回答了一些练习中遇到的问题,便出了堂去。
先生走后,有人对着谱子练习,有人鼓鼓有些酸涩的腮帮,有人收拾东西,素娥便是这继续练习的一位,她知道以她的条件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过上还算可以的生活。
“素娥姐,素娥姐,可不可以教我们唱水调歌头?”
素娥的笛声被打断,素娥穿着打扮虽然朴素,脂粉遮住了雀斑的她,一张靑丽的瓜子脸,比起其他穿着艳丽的女子,容貌要更出众。
前几日还被嘲笑,为了虚荣买到假货的素娥,在赵文振写出的笔迹传出后,便得到了其他青楼女子的羡慕,而素娥独唱的水调歌头,也成了红袖招公认的最好唱法,一时间素娥有了竞争下一届花魁的资本。
一切来的太快,让她有些恍惚,连带着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只有练习琴瑟时方能静的下心来。
此时听到水调歌头几个字,不免愣了一下,这几日客人都爱听这个,但是自己的唱法她不知道如何教,没有那种心境的人怕是唱不出。
“不止是客人爱听,我们都很喜欢”
如外面相比,这里倒是少了许多杂论,大概是女子都对才子俊杰有天生的青睐,便无人谈起那买诗之说。
“青衣公子,青青有我,哎呀,羞死了”
一个女子描述这赵文振的样貌,羞红了脸,用手捂住,娇羞的摇着头,引来一片嬉笑。
“可惜,生在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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