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半响之后,赵顼的眼中精光大放!
三冗!
这是赵顼第一次听到的词汇,赵顼将吕渊叙述的三冗问题全部看完后,不由惊呼道,“概括的好!”
冗官、冗兵、冗费!直接将眼下朝廷所面临的危机总结的精确无比!
虽然官多、兵多、费用多,赵顼跟中书两府的宰执们都已经意识到了,不过用三冗准确的概括出来,赵顼还是第一次见!
继续往下看,又有两个见所未见的词语入了赵顼的眼中。
积贫积弱!
只见到策问是这么写的,“我朝之弊,弊在冗官、冗兵、冗费!三冗久而国衰,则朝堂积贫,国势积弱!”
赵顼倒吸一口凉气,绝了!
对国家局势如此毒辣的见解,根本不像是才走科举的年轻士子,反倒像是久经政事的国家重臣!
三冗两积,好一个三冗两积!
赵顼从来不是一个活在泱泱大宋梦里的皇帝,他能够直面朝廷国家的不足之处!
光看这策问中间的一部分,赵顼想着,这水平完全不可能在末流!至少也是二甲!排名在前三十是绝对有的!
赵顼越看越来精神,越看越有兴趣,策问还剩下一部分,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琢磨,对于赵顼来说好的策问如同甘霖!
“富国之策,方田均税!按贫富等级高下出资兴修水利,提高农业,增加税收!免行之法!”
“强兵之策,裁兵、置将,严管兵器督造!实行民牧制度!”
“取士之策,再改科举!整顿太学!惟才用人!”
“……”
整篇策问读完了,赵顼靠在御榻上,久久不语,他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身上的疲惫早已没的一干二净,剩下唯有激动!
赵顼登基以来,将王安石视为师友,视为全天下最能够辅佐他开创大宋盛世的臣子,可现在,看完这篇策问后,赵顼的心中又多了一人,吕渊!吕长明!
这感觉一如当初见到王安石一般。
毒辣的见解,切实有效的改革谏言,这已经超脱了殿试策问的存在,完全能够当作大臣的政论来看!
赵顼瞥了一眼其他士子的策问,什么叶祖洽,什么上官均,什么蔡京、蔡卞,已经令他食之无味了,只有手头上这篇吕渊的策问,令赵顼不舍得放下,一直攥在手上!
赵顼靠在御榻上良久,
渐渐的,两行清泪从赵顼的眼中划下。
赵顼明白,变法以来议论纷纷,唯安石尽力辅佐,其他的那些元老重臣,要么让他“三十年口不言兵”,要么百般上奏,联手后宫干扰变法,都是不看好他的,王安石顶着莫大的压力,他赵顼身上的压力又何尝不大!?
要不是为了富国,要不是为了完成祖宗遗愿收复燕云,他赵顼又为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他大可以真如文彦博说的那般,三十口不言兵,安心当他的乖皇帝,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啊!都是为了大宋啊!
而今,天下也还有跟他同心同德的臣民!从这篇策问中赵顼感受到了力量!这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令赵顼感觉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大宋的有识之士一直都在,一心为国的臣子从未消失!
“陛下!”
边上的曾公亮、王安石见到这番场景,顿时一惊。
下方的苏轼、李大临等人也同样惊慌的看着天子赵顼。
赵顼哭了,天子流泪,这可是天大的事!
“没事、朕眼睛酸了。”赵顼赶紧拭去泪水,重新调整好心情,皇帝的威仪不允许他露出懦弱的一面!
曾公亮跟王安石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不对劲,陛下手中这篇策问绝对有问题!
平复好心情后,赵顼已经决定了,魁首的位置,除了吕渊之外,再无其他人能够担任,不过眼下却还有个问题,赵顼记得似乎王安石并不喜欢吕渊。
半响,赵顼心生一计,紧接着他将吕渊的策问遮去一半,这一半是籍贯姓名以及拍他马匹的那部分,赵顼清楚,他看这些话心里很舒服,但其他臣子看了,可就会自然而然的认为写策问者是个谄媚之徒。
“王卿,你且过来看看这篇策问写的如何?”
王安石早就好奇赵顼手中的策问了,快步的走到赵顼的身边,接了过来。
没过多久,王安石的神色亦如赵顼先前那般,惊艳之情溢于言表!
“官家,写的好!”
赵顼满意的点了点头,“爱卿且先看下去,后头还有更好的!”
如今的文坛,王安石不说是独领风骚,也是自成一派,再加上为官多年,见解可非是一般人能够比的,能够得到王安石的肯定,那么这吕渊的策问水平自是不用多说,同样也表明他赵顼的眼光不低。
王安石依言往下看,看到最后,这位四十九岁的参知政事目光愈发的火热,几近失态!
“陛下!请恕臣无礼,有一句话臣非说不可!”王安石急促的道,称呼也从官家变成正式场合才用的陛下。
“爱卿但说无妨。”
“这策问非魁首不能及也!”王安石很想看看策问是谁写的,但皇帝故意遮起来的意图,他也是明白的。
“哦?爱卿是认为这策问有状元郎的水平!?”赵顼略有深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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