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来到了一处破败小院外,门口贴满了白布,两旁也摆上了花圈,正中央还放着一个盆子,盆子里全身灰烬,依稀能看到少许未烧干净的纸钱。
但小贩的视野不是这样,小院虽然破败,但门口被打扫地很干净,他掏出钥匙,对准锁芯,嘎吱的摩擦声传开。
隔壁,一对夫妇对视一眼,不禁抱紧了彼此。
“相公,老孙家有点不干净啊,这些天老有动静。”
“明天咱们和大伙商量一下,请一个大师来看看。”
“嗯……”
老孙家。
“文儿,爹爹回来了,你猜爹爹给你买了什么?”老孙放下担子,从怀里取出一支毛笔,偷偷背在身后,朝着屋里大喊。
“爹爹回来了。”屋里传来兴奋的喊声,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童蹦蹦跳跳出来。
张楚楚瞪大了眼睛,孩童是孩童,但那不是鲜活的活人,而是一具发臭的孩童尸体。
她忽然想起在客栈听到过的谈话。
“最惨的还是老孙家,娃儿不小心吃了药耗子的砒霜,送到医馆已经晚了,人没救回来,妇人受不了,疯了,投河了,捞上来时已经没气了,大家都担心老孙回来受不受得了,谁曾想,他也回不来了。”
“一家人,短短半个多月,这儿死一个,那儿死一个,太惨了。”
“这该死的世道啊!”
“我还听说,娃儿的坟被野狗刨开了,大伙找了半天,啥都没找到,不知道被拖到那个角落给啃食干净了。”
“孙家娃儿一直很乖,死之前,还一直嘟囔着,爹爹,爹爹呢,我要等爹爹回来。可怜的娃儿。”
“马儿坡那群杀千刀的劫匪太鸡贼了,官府稍有动静,或者跑商的人多一点,就躲到深山不出来。”
“唉!”
张楚楚心中五味成杂,久久不能言,原来这家中,没一个活人,彼此都死了,可彼此都放不下,又活了过来。
父亲魂穿数十里,卖货买笔给孩子,孩子起尸刨坟,只为回到家里等父亲回家。
孟河道:“其实他们本来看到的都是虚幻的彼此,父亲看到的是记忆营造出的文儿,孩子看到的是幻想归来的父亲,可思念让两人的虚幻紧密结合在一起,他们方才看到了真正的彼此。”
就像其他人看不见老孙,他的儿子也是看不见他的,他看见的只是他自己觉得该看见的。
同理,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但这个真正的彼此,却不是真实的彼此,父亲看到的是完好无损头发又长长了一点的乖巧儿子,儿子看见的是风尘仆仆满脸风霜却面带笑意的父亲。
他们都以为对方还活着。
正是因为认为对方还活着,他们才有活下去的执念,才能够死而复生,出现在对方面前。
我因你而活,你因我而活,形成脆弱的循环,只要外人稍微点明一下,这个循环就将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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