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坐在一边,杜桥侍立在一侧,另一侧则站着大理寺少卿齐远,而他对面的那个判官荆恺此时已经皮开肉绽,看不出个人样儿了。
文徽行不敢正是那个血人,只是目光暗了暗,看向齐远那张略有些苍白的脸,他较四年前并没有很大变化,此时就站在那里,亦如当年刑场上指正她父亲文严的模样,文徽行只觉得胸中血液汹涌,心中情绪波澜起伏,第一个仇人,重逢了,轻描淡写就让她家破人亡的人,见面了。
韩见山带着文徽行走到刑房外,隔着栅栏道,“侯爷,邢侍卫来了。”
轩辕临将脸转过来,黑眸深沉,抿着唇,并没有说话,只望着她。文徽行极力掩饰住自己反常的神情,赶紧低下头,“见过侯爷,见过齐少卿,属下是前来查问驸马一案的嫌犯的。”
但说出“齐少卿”三个字时,还是咬了咬牙。轩辕临也无暇顾及她,只收回目光,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大理寺少卿齐远向着她点了头,又看向文徽行。清瘦少年只穿着绛红色常服,看不出身份,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是晋远侯的人。
只是,齐远觉得,不知为何这个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敌意,可他并不记得,自己曾与晋远侯身边的一个少年有过什么交集。
韩少卿于是带着文徽行去了关押徐进财的牢房。刑部尚书之子秦章,由于涉嫌杀害刘清丰,如今也被大理寺收押在狱中,只不过秦大人上下打点一番,他住的牢房也算是干净了,只不过关了一天精神状态并不算好,原本黝黑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了,身上的绿色锦袍也沾了尘土,狼狈不堪。
而旁边牢房的徐进财状况就很不好了,一张油腻肥硕的脸上,横亘的肥肉都堆在一起,满面愁苦。文徽行想,一个本就胆小至极的人,如今遇到这种事,更是早已吓破胆了吧。他正狼狈地蜷缩在角落里,好像一摊肉泥,形容猥琐。
秦章看到两人走过来,赶紧跳起来,“韩大人,可是案子结了,我什么时候能走啊,我真的不是凶手,我那天掐他都没使劲儿。”
韩见山也没理会他,只示意身后的狱卒将徐进财带出来。
刑房里,面如死灰的徐进财手上系着铁链,由两名狱卒押着,坐在一张木凳上。
文徽行与韩见山坐在他对面,面前横着一张长桌。文徽行一边翻看着之前的审讯记录,一边问道,“徐老板,你说你从天竺购进这十二株雪海棠,只是觉得卖相好看?”
徐进财嗫嚅着不敢看她,“正是,小的去天竺购进香花,见其模样精致,就...”
文徽行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徐进财一哆嗦,“你说谎!今日我已经去你家里向你妻子询问了此事,她可不是这个说法。”
徐进财似乎还想隐瞒什么,“小人,小人的娘子不管生意上的事,所以...”
文徽行道,“我不知你为何要隐瞒那个托你购买香花的人,不过有一点我已经查明了,你家的香粉里掺了砒霜,少量砒霜虽不致命,但长期使用可能会导致人精神萎靡,食欲不振,继而失眠多梦,这种香粉你也敢送到公主身边!”
徐进财的脸色又白了几寸,肥胖的脸上也冒出一层汗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小人...”
韩见山听了,当即怒道,“竟有这种事,大胆刁民,你竟敢加害公主殿下。”
徐进财听闻早已吓摊,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趴在地上好像一只死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怎么敢加害公主殿下呢,平日里都是京中那些爱美的姑娘来小人铺子里买,为了漂亮,就算是有些个砒霜她们也是不在意的,那日公主府派人来买,小人本是想推辞的,但公主府很坚决要买,小人也不敢不卖啊。”
文徽行道,“那你为何隐要瞒,有人暗中购买雪海棠一事,难道你是帮凶?”
徐进财趴在地上涕泪横流,却说不出话,韩见山一时间也是火冒三丈,这个案子本就曲折离奇,各方施压又频频受阻,如今这个刁民居然满口谎言,若不是侯府这个邢侍卫,他都不知道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个缘故。
他站起身,直冲到徐进财面前,狠狠踢了他一脚,徐进财好像一个肉滚滚的球,疼得打滚,韩见山喝道,“有人暗中购买?你竟敢蒙蔽本官,你若是不从实招来,本官治你的死罪。”
文徽行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那个总是愁眉苦脸的韩见山,审问起来还挺凶的,她看向地上趴着的徐进财,看来这时候必须有人出来唱个红脸了,
“韩少卿先不必恼火,让徐老板先把话说完。”
她又对着徐进财道,“徐老板,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大约知晓了,我不知你要为何人隐瞒,但是如果你因此获罪,你的娘子和孩子都要跟着受罪。如今你若想保全他们,只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说清楚,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徐进财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一张肥胖的脸上都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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