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局稳定,燕云又善于经营,所以金楼的生意一直红火。这一年新年即将到来时,他给所有工人都发过年钱和额外的奖赏,店里的匠人特意赶制出了一批纯金打造的银杏叶耳坠,人手一份。
除夕那日,看着先将钱财拿到手的伙计笑容堆满一张脸,锦盒里面的银杏坠子小巧精致,明月也满心期待地等着管事的念到自己的名字。
可是直等到最后一只锦盒都被身边一个新来半个月的伙计划名字领走了,明月都只有一封薄薄的过年钱。
月明阁管事的慢腾腾地收起账簿,他也注意到两手空空的明月,略显尴尬地对她说:“老板给的名单只有这些,做出的坠子也只有这么多了。明月啊,要不你找个机会问问老板,看看是不是把你的给忘了?”
那个最后领到过年钱的小伙计也凑过来:“福叔,我觉得老板不是忘了……”
老板的记性是出了名的好,不仅对店里的大小事务过目不忘,他名下的几家产业,哪家店每日盈利多少?亏损多少?支出多少?一出一入的每一笔数目他都一清二楚,说是把身边活生生的人给忘记了,打死他,他也不相信。
明月牵起唇角勉强地笑笑,没接话茬。
傍晚时分,天上飘起了小雨,燕云撑着伞来她的住处找她。
白天一整天,明月都没有见过燕云,月明阁的事虽不至于让她大动肝火,但总归是有些难过的。
燕云进来时,见她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把他带来的桂花绿豆糕也是放在一边,他自己心里便已经有了个底。
“你,还没拆开那封过年钱,对吧?”燕云放下喝了一口的热茶,问正在发着呆的明月。
“还没有。”
“那你现在打开看看。”燕云提议。
明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本能地拒绝:“当着老板的面,拆开老板给的过年钱,不太礼貌吧?”
“咱们两个不必讲究这些,拆开来看看吧,我也有些话想当面对你说。”燕云执意如此。
明月拗不过他,只能磨磨蹭蹭地把那封没多少分量的过年钱找出来,慢慢打开一个口子,伸了两根手指进去摸了摸,手感更像是一张纸,不像是城中通用的银票。
对于燕云这样敷衍自己,明月开始有些生气,抬头却见燕云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明月压下想把东西甩到他那张笑脸上的冲动,将那张已知是纸的东西抽出来。
过年钱里包的是一张剪裁得四四方方的大红纸,上面写着几行墨字,头一行是燕云的名字。明月细看下来,发现这上面写的竟是他的生辰八字,所以……
所以,这是燕云的生辰帖。
明月猛地仰起脸,映入她眼中是燕云脸上的融融笑意更盛,不知是否这是张红纸的缘故,他的脸也比刚刚要红。
燕云不等她从吃惊中完全走出来,又将一只暗金云纹的锦盒塞给她。
明月看了一眼,只当是他早上给所有人的那副银杏叶耳坠子,于是她掩饰太平地说:“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忘了我的那份。”
可是当她打开锦盒的盖子,看到了里面的却不是什么耳坠子,而是一枚花纹繁复,并且镶着宝石的戒指,比白天见到的那副耳坠子昂贵千百倍。
燕云很满意她没有料到结局的表情,自己动手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自然而然地戴在了她左手的第四指上,他说:“别人都有的东西,没有什么珍贵的。呐,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壑市最好的手工匠,做的全天下仅此一枚的首饰,现在归你了。至于过年钱嘛,你收下生辰帖,我名下的财产分你一半。”
明月只有在一开始表现出了欢喜,而后她脸上的神情,燕云当时一直没读懂。等到燕云猜到一点端倪时,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日一早,燕云就失去了明月的下落。
明月不告而别,而燕云给她的生辰帖和戒指都被她留在了她住处最显眼的地方。她躲开了,知道燕云一定会来找她,所以把东西放在昨天搁桂花绿豆糕的桌子上,等他来了,就物归原主。
离开壑市之后,明月流落异地他乡。可能是她眼中的迷茫让船老大盯上了她,知道一个异地人,即使平白无故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那对上船的兄妹呢?”
“刚刚他们还在甲板上,现在可能回船舱里睡觉呢吧?”说话的人支支吾吾的,显然他也不太确定。
“可能?你最好祈祷他们像两个二百五一样什么也没发现,不然我就把你这只废物扔海里喂鱼!”
梳着一头小辫子的船老大不知何时上了这条船,带着负责照看明月伙食的船工往关着明月的那间秘密船舱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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