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三年七月十五恰逢邪月初阴,一大清早,越州城外的官道上照旧冷冷清清。
倒不是说天姥书院发了那么多英雄帖全都石沉大海,只因路途遥远的门派多半提前几日就赶到了天姥山,反而是尽在咫尺的越州青莲观与鬼捕七司,拖到最后一日才动身。
青莲观历史悠久,而七司开办至今不过一年出头,可从越州南门出来,两支队伍却表现出与各自“底蕴”截然相反的气势与派头来。
走在前头的鬼捕七司足足百余人,车粼粼,马萧萧,刀剑灵器各在腰,越州百姓走相送,尘埃不见护城桥。
跟在后面的一老一少两个青莲观的道士,没精打采地倒骑着两头瘦驴之所以倒骑驴,并非故作高深,实在是前头人马掀起大股扬尘,为了不弄得灰头土脸,不得已而为之。
出城一里多地,送行的百姓渐渐退去,步安远远瞧见两个青莲观的道士,便约束人马,等他们上前。
七司尽是越州人氏,对城中唯一的修行门派青莲观自然熟稔得很,更何况来人之中,年近六旬的老道正是青莲观观主何满子。
这位观主以往自是越州城中的隐士高人,在七司这群闲杂人等跟前,向来是端着架子的,可眼下情势有变,“高人”也有些拿不准调子说白了,这群人自打去了趟七闽道,无论气概、劲头、身家、修为,都叫人看不懂了。
这会儿瞧见一个年轻后生骑坐在马背上,笑得客客气气,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小视的气势,何观主便猜到,这位必定就是一年多来名声鹊起的“七司步爷”了。
想当初,听说天姥山来了个书生,作得一手好诗,却偏偏要在越州城里捉鬼为业,何满子也觉得荒唐之极,这时回想却是恍然大悟若有点石成金的能耐,天下间何处不是修行场?
“久仰步爷大名,今日终得一见”何满子满脸堆笑,遥遥拱手,心中暗呼:有道是一人成仙,鸡犬升天,这些本该烂在犄角旮旯里的废料也能有今日,可见这位步爷非同寻常。
步安听众人称呼这道士为“何观主”,便稍稍长了个心眼,有意无意地问起“何祁穹”何道长的下落。
何满子一问三不知,只是一个劲儿往七司面上贴金,说是近半年来,即便邪月愈盛,越州府却比周边地界太平许多,百姓都传言,说是鬼捕七司名震江南,威名庇护之下,连鬼魅妖邪都要暂避锋芒。
七司众人听得面上有光,一个个与有荣焉,步安却知道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一旦被他蹭了鬼气的阴魂,便彻底魂消神灭,再无作恶的可能,而他在越州捉鬼的日子最长,此地闹鬼的频率自然要比别处要低。
越州百姓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只当是七司威名震慑了妖邪,正因如此,今日七司出城,事先并未透露风声,也有百姓自发的送出城外。
人马一路南下,步安有意走得慢些,与何满子二人,拖在了队伍末尾,间或不经意地,总是有一句每一句地打听另一位“何道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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