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延法领着几个和尚,在清凉寺废墟中起了一个窝棚,甘之若饴的住了下来。因为伙食费给的足,清风对搭伙吃饭的意见倒也乐得接受。
除了二狗暂时消失外,一切仿佛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几个汉子凑在一起,餐食自然从简,是以在腊八当天吃了一整天腊八粥,隆重纪念了佛诞日。
三通鼓角四更鸡,日色高升月色低。
眼见天色又要大光,李余却依旧辗转反侧,别说回笼觉了,正觉都没得踏实。
切莫回,切莫回,李余反复咀嚼,越想越慌。
木子李本就是大姓,三原李家不敢说多如牛毛,但也绝对不是个小数。
李余前世无聊时看了不少宫斗剧,一日的思索差不多脑补出了基本剧情。
无非就是后宅争宠的桥段,大房多年无所出。那便宜爹填了房小妾,可怜那李余母亲,原本战战兢兢地完成好传宗接代的任务便好,母子俩也能落个安享富贵。
无巧不成书,李余投胎没多久,大房却铁树开花还结了果,如此一来,李余自然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大房如愿生下麟儿,先一个月出生的大哥李余,便被偷梁换柱,不足满月就被丢在清凉寺外,一场大病后变成了傻子。
细节严丝合缝,故事无比合理。
李余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当年弃婴的是那蛇蝎心肠的大房,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生母,仔细推敲后,李余觉得生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约莫占到八成。不过大房也有可能起了妇人之仁,不忍伤害李家骨血,再加上李余成了傻子,是以这么些年也并未再起风波。
可李余不敢赌,妥妥的敌在暗我在明,以往当傻子的时候无人在意,如今过人的灵智配上这夺目的皮囊,就宛如黑夜中的一盏烛火,这“切莫回”怕已经不足以挡灾,赶紧跑才是王道。
问题就出在跑多远,怎么跑上,想了一夜,李余也没个头绪。
本想托二狗私下打问一番,能让老和尚如此忌惮的,恐怕也是非富即贵,家里的情况如果对得上也就可以确定了。
苦啊,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本小目标是跟着二狗浪迹江湖即可,而今看来怕是难了。
天色渐明,李余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读书声。左右寻不出个办法,心中烦闷下,寻着读书声而去,走到了赵有才门口。
李余轻叩木门,朗朗读书声戛然而止,桌子凳子一阵响动后,赵有才才呼唤李余进去。
“师弟早。”
赵有才脸色微红,带了点被人撞破秘密的窘迫。
李余本来就是信步而来,排解烦闷而已,因此并未过分在意。
赵有才住的地方原本是客房,常年不接客的客房,除了一张床之外,再无别的家具。门窗有些残破,不知何处钻进来的寒风,一阵阵的呜呜作响。还好清凉山上松柏成林,松针柏枝随处都是,烧起土炕来自然不会吝啬,是以房中倒是温暖。
赵有才此时跪坐于炕上,面前摆着一方小几,是他从清凉寺捡来的,左手边放着一方旧砚,几上还有笔筒、书尺镇纸各一。
好东西啊,以李余前世的专业来看,这文房四宝都是上佳之品,砚台暗而无光,灯烛下不晃人眼,显得大气厚重。笔筒是上好黄梨木,镇纸是金丝楠木,放到后世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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