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璜的电话终于打完，挂断，却一直看向我这边。

我坐立不安好久，想想还是应该去跟唐璜道别，终于鼓起勇气起身，正在这时，微信响起。

“晚上我请你吃饭。下班后一起走。”

我重重地跌回自己的工位。

唐璜，这是要吃散伙饭么？

04.

一个很雅致的西餐厅，只有我和唐璜两个人，他还点了一支红酒。

“在我身边，做得不开心吗？”

看来HR已经通知了他，我不准备签约。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毕竟，为了户口妥协这种事，在唐璜的字典里，就是丢失了“无畏”。

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我在乎他对我的想法。

我想成为他，而不是现在这个畏首畏尾的自己。

“没有。工作很开心。”我反复缠绕着手指，不敢直视他。

服务生上菜，为我们醒了红酒，他为我倒了一杯。

我不喝酒的。这点他知道。跟他出去办事情，他也从来不强迫我喝酒，我还为自己能遇到一个尊重女性的老板，感到过庆幸。

“今天喝一杯，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唐璜举杯，碰了碰我的杯子。今天的他，确实和平时不大一样，放下了紧绷和压力，像一个老朋友。

习惯了他的严厉和高高在上，当他用温柔的眼神看向我时，我的心里，乱成一团。

原本就不舍得离开他，此时此刻，话语全都堵在喉咙口，啥也说不出来了。

想到从此以后不能每天看到他，心中的不舍，让人疼痛不已。

05.

“是有什么实际的困难，还是对我给的待遇不够满意？”

唐璜执着地想知道答案。我没法拒绝他。

“唐总监……”

“不在公司，你可以叫我师兄。”

是的，我知道，我们之间，关系是不一样的。想到这里，看着唐璜菱角分明英俊的脸庞，我实在不想让他知道，我远没有他看到的那么能干和坚硬，我是一个向生活妥协的鸵鸟。

“我在刚毕业的时候，也像你一样，选择了《晨报》，主要是为了户口，也为了给我妻子一个交代。”

唐璜先开了口。我很惊诧，我们两个，都在同一个事情上选择了妥协。

“可那个时代不一样，那是纸媒的黄金时期，是趋势所需。进纸媒，能有一个很好的平台，能发挥我的才能。现在，纸媒纷纷转型，毕业之后最初的几年，是一个人最有激情的几年，你要把你的生命激情都耗费在即将死亡的事物上，就为了一个北京户口么？”

唐璜猛地干掉了杯中的红酒，试图用这红色的液体来浇灭他内心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是的，他有些愤怒了。

陈老师说过，我是另一个唐璜。

唐璜是因为这句话，才如此栽培我，对我赋予了厚望。可实习期一满，我竟然要退回原来的人生路径中去，这是唐璜所不能接受的。

女版的唐璜，不应该这么懦弱的。

“师兄，对不住，让你失望了。”我喃喃地说出这声抱歉，举杯干掉了杯中的红酒。

我怕自己难过，在他面前失态地哭泣，抓起包，准备离开。

“我先回去了。”

06.

唐璜起身的速度比我还要快。

他按住我的手。抿了抿嘴唇，想说些什么。

他的身子向我倾斜着，我能感受到他的喘息，潮湿的，黏哒的，荷尔蒙味道。

我心中慌乱，抽回了手，跌坐在座位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看我没急着走，唐璜松了一口气。

他努力地调整了状态，又为我们各自湛了一杯酒，然后诚挚地举杯，深深地看向我的眼眸：

方亚楠，这么多年，我一直孤军奋战，其实挺累的。以前以为，人就是这个样子，这个年纪承担这些，理应如此，直到你来到我的身边，我才发现，有一个人并肩作战的感觉真的很好。

再遇到事的时候，我不再是一个人，我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方亚楠，我知道公司给不了你目前想要的东西，但你知道，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要了安稳，就失去了很多可能性。

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陪我一起奋斗？我们以两年为期限，如果两年里，你觉得这些无限可能性，依然比不上你所想要的户口和体制，我去请求陈老师，我动用所有人脉和资源，让你回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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