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去上学了。
我妈自从去年从镇医院回来,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把胃伤到了,要长期喝胃药。过完年,家里几乎没钱了,如果没有个外出打工挣钱的人,一家人就要挨饿了。我爸对我说:
“你在家照顾你妈、你小弟小妹,先别去上学了。你要想上,等咱家有钱了,爸再供你。”
一边不需要过多解释,另一边不需要思想上的挣扎,我就这样离开学校,从此成为大人们口中的“社会人”。
正月十七,我爸把每次出门用的行李卷卷上,装在一个大尼龙袋子里扛上,坐了早晨六点的班车,离开了家。我爸打工的地方叫煤矿,离家挺远,先坐班车到县城,再坐一宿火车到煤矿所在的城市。去了煤矿,家里钱方面就不犯愁了。
我不知道煤矿是什么,不知道他都干些什么活。很久以前的一天我在二叔家玩儿,听他和二婶说,在煤矿上班很危险,我就问我爸在煤矿都干啥,我爸回答:
“说了你也不懂。”
又回到了我妈,我,小弟,小妹四口人在家的日子,和以前最大的区别是,我不去上学,而是每天在家做着我妈从前做的活计。整个春天我都在山上刨药,没有忘了去年冬天大雪压枝,我小妹没棉鞋穿那个早晨,哭的有多难过。
那时候我决定刨药卖的钱给她多买一双棉鞋,虽然过年小弟小妹都有新衣服新鞋了,但天气马上要暖和了,他们的单鞋也都坏了。
我妈不停教给我做各类的饭菜:烙油饼、蒸馒头、煮豆粥、炒菜拌菜...教我在菜园子里种菜,种土豆,栽秧棵...又抓了一只小猪、几只小鸡、几只小鸭养着,每家人都要养家禽,不养的话,不像过日子人家了。
我家今年不种地了,地给二叔家种。二叔离我家也不远,一个村的,和三叔一样,是我爸亲弟弟,但是二叔家和我家走动稍微多一点,我妈和我二婶妯娌俩,都不喜欢我奶奶,就是她们婆婆,也不喜欢我三叔三婶,俩人有共同话题了,走动就近一点了。
在家的生活也很规律,早晨很早的起来,刨药,回家做早饭,小弟小妹上学以后,喂猪喂鸡喂鸭,刨药;做午饭,等着小弟小妹回家吃饭,喂猪喂鸡喂鸭;下午洗了衣服,磨蹭会儿,再去菜园子里忙乎,晚饭以后,喂猪喂鸡喂鸭。
每天夜幕降临,一家人或者在家看电视,或者去小姨家待着,或者到门口墙根下和邻居们聊天,看着一帮小孩儿玩儿游戏,跳皮筋,跳格子,老鹰捉小鸡,有时候我也愿意跑过去和他们玩儿一大阵子。
有时候远远的会听见邻居的三奶奶,二婶子,二舅妈们谈论我家,说:
“桃子妈这腿这是可惜了的,你说他爸要是不喝酒,能成这样吗?这不让孩子遭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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