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野站在木人桩前,一站就数个小时,快到吃晚饭时,仍是一动不动,仿佛也变成了一具木人桩。
“他这是迷惑了,看不透桩手桩脚的布局……”
杨三手不无担忧地道:“大师兄,我是不是该去示范一遍?又或者,给他换一具入门级的简单些的木人桩?”
桩手桩脚越多,越难打;反之同理。木人桩虽然在武学界中广泛应用,但一般而言,对于拳法风格小、巧、多变的流派效果更好,比如太极、咏春那些。
其实平日之际,杨三手他们很少打木人桩,不擅此道。《三通虎》讲究“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不动则以,一动则势若雷霆,十分的爆发凶猛,与一板一眼地打木人桩的套路不甚相符,效果自然也不太理想。
但为了磨砺唐野,吴一手和杨三手合计,煞费苦心地推出了这具拥有九根桩手桩脚的木人桩。
吴一手摇头道:“不必。老三,你要明白,小野跟以前咱们收的那些徒弟不同,他天赋卓越,远超你我。这样的练武奇才就该上难度,不能用正常的标准来要求他。”
顿一顿,语重心长地道:“上这具我们都觉得棘手的九臂木人桩,本意便是磨砺小野的性子,让他收心养性,老老实实呆在武馆内打熬气血。如今外面乱糟糟的,天天有字头火拼,喋血街头;又是花花世界,灯红酒绿,蛊惑人心。小野年少,血气方刚,容易受到引诱迷惑,误入歧途。”
杨三手听得脸色一凛:“我明白了。”
晚饭做好,小哑巴去叫唐野回屋吃饭。席间唐野默然无语,在想着事情,有点食不知味的样子。吃完之后,放下碗筷,又跑到练武场上,站在木人桩前。
对于他的入迷,吴一手和杨三手都颇为满意。决定一个人的成就高低,除了天赋之外,勤奋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若是毫无兴趣,又或厌倦懒惰,再好的天赋也只会浪费掉。
当夜幕降下,明月升空,月色饱满,映照得院落清明。
在厨房那边,小哑巴正在忙活着给唐野做夜宵,熬骨头肉粥,得熬上两个多小时。等唐野练完功,洗了身子,正好能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骨头粥。
站在木人桩前,良久,唐野缓缓伸出双手,但并没有往木人桩身上击打,而是凭空比划着,两手划动,幅度很慢。
墙根那边,有身影走动,却是披头散发的赵五手。他原本蹲在角落里,好像镶嵌到了墙里头,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有个人。其一动不动地看着场中的唐野,不过看了一阵后,赵五手有些不耐了,于是动身离开,像一只大狗,手脚并用地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唐野沉迷于身前的木人桩,似乎对赵五手的动静毫无察觉,在比划了一会后,他终于出手,右手绕过一根木臂,拳头准确无误地打在木人桩上。
那儿,正是木人桩的小腹之处。
“夺”的一声响,在清静的月夜中分外清晰。
……
西厢房中点着灯,吴一手与杨三手坐在灯下,正说着些事。说到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东瀛租界将要成立之事,两人都皱起了眉头。杨三手明显心神不宁,间或做倾听状。
吴一手笑道:“你担心小野?”
杨三手回答:“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学武未满月,虽然有天赋,但没有人指点迷津的话,怕是会胡思乱想,走进了死胡同里。”
吴一手沉吟道:“这样吧,先让他独个儿琢磨两天,如果还不得要领,打不了木桩,到时你再示范给他看。”
杨三手道:“行……哎,我就怕他想不清楚,一夜没得睡,这孩子,性子犟得很。”
吴一手微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唯有认真,方能成功。”
“说得也是……只是大师兄,这具九臂木人桩我也没打过几遍,久未练习,就怕示范的时候打不好,那可在徒弟面前丢了脸皮。”
杨三手苦笑着说道。
莫说他如今遭受反噬,早衰体弱,实力受损,便是在最巅峰的状态时,想要打九臂的木人桩打得好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虎啸馆上下,即使是师公吴留手,在打木人桩方面,都算不上什么好手。
当下只因唐野表现太突出,才弄这一具木人桩来,等于给唐野出一道天大的难题,使得其放慢脚步,好生呆在武馆内打磨心性。
听杨三手一说,吴一手也不禁有些发虚,要是杨三手示范不好,自然得他这位坐馆大师伯出手了,可他打木人桩的水准同样好不到哪里去,难免露怯。
于是干咳一声:“老三,你也不用想太多,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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