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陆咏絮一刻不歇地对着经书上的批注修习武功。陆雯本是武学奇才,修为既深且博,这经书上的批注凝聚了她的智慧,又包含了少林和琅园两派武学的精华,既有内功法门,又有外功诀窍。陆咏絮原本聪颖,只是从前生活安乐,未下苦功,如今境况所逼,又有经书上的批注指点,修为可谓一日千里。
这几日里,了因一直好生照看着白望春,尽力延缓他体内的花毒。又替陆咏絮去了一趟客栈,确认那掌柜的孙儿已经安全返回,还取回了白陆二人寄放在客栈的行李,牵回了马匹。
经过这几日的苦功,陆咏絮不仅内力大为精进,由内至外,于外功的运劲出招、实虚变幻之道也颇有进益。内力和招数既有进步,自然于轻功上大有裨益。此时便要她直接攀援璎珞峰绝壁也已不在话下,对于取霍山石斛心中更是颇有把握,便打算第二日出发,前往霍山。
到了晚饭时,了因取出一坛香甜米酒,权当践行,以祝她此行平安。
陆咏絮笑道:“大师不忌饮酒?”其实了因既然断了佛法修为,离开少林,不再守戒原属正常。但他多年来依然是和尚打扮,又一直口称贫僧,故而陆咏絮方才出言打趣。
了因大笑斟酒,道:“色即是空,酒亦是空。”
陆咏絮举杯而笑。与了因相处的这几日,陆咏絮时常折服于他的见解与气度,方始明白姑母那样来去如风的飞扬人物,曾经连崆峒派虚平子道长的面子也不给,却为何愿意在少室山上耽搁一月之久,日日与了因在纸上相谈甚欢。
遥想姑母当年,可称得上是天纵英才,武学一道于她太过容易,所以向来志不在此。她生平最崇敬之人乃是楚大夫屈原,常常吟诵“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一句以寄情。她或许曾经扬言要寻一武学修为胜过她之人相托付,也曾以棋道为借口拒绝青年时期的虚平子,但她真正视为知己之人,或许竟是当初少林寺中堪不破佛理、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和尚。而这个小和尚到底也未曾辜负她的青眼,宁愿放弃少林弟子的身份,也要修岐黄之术,真正度生民之病厄。
二人小酌几杯过后,便各去休息。陆咏絮想到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心中担忧白望春,便去他床前探望。
这几日来,有了因照料,白望春身上的伤口都在慢慢好转。只是他重伤未愈,又中了花毒,所以一直昏睡不醒。此时他眉头蹙起,双目紧闭,呼吸急促,似乎十分痛苦。陆咏絮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探他额头,好在没有发烧,便略略放下心来。
陆咏絮正要转身离开,忽地听见白望春喃喃梦呓,便弯腰凑近细听,只听他道:“别烧,别烧……陆姑娘,陆姑娘……”
陆咏絮闻言一怔,继而想到他口中直忽“别烧”,大约是当时在崖下与道姑缠斗时,眼见峰顶大火,绳梯又被烧毁,心中焦急,故而连梦中也不忘此事。平生第一次被这样一个优秀的青年男子紧张惦记,闻听他梦中呼唤自己,陆咏絮忽然觉得有如酒气上涌,双颊晕红,心中无限甜蜜。
眼见白望春噩梦连连,呓语不断,句句皆是担心自己,陆咏絮心中感动莫名,便弯腰在他耳边轻声道:“白公子,我没事,我没事……”
白望春似乎听见了陆咏絮的低语,呓语之声渐渐微弱,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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