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幼时便不和我们住在一处,难免生疏了,日后多上心些。生在我们家,对人不露声色的疏离,总比天真烂漫、无所畏惧要好,父亲把她教得很好,是我们亏欠她。”
相爷叹了口气,女儿的疏离他何尝不难过,方才宴上,女儿眼底的期待差点儿灼伤了他,何苦是期待,他自然不会将才回身边的女儿送去和亲,李家都如此了,嫁入皇家他奈何不了,旁人,断断不会听之任之!
“你也回去吧,孕中女子脾气不好,好好哄着,夜深了,走吧。”相爷捋了捋胡子,带着儿子出了书房。
自家夫人发寒未愈,也不知道睡着了没,今夜和亲一事,她要是听见了,定会彻夜难眠了。
李予初回去路上被冷风一吹,睡意全无,走在青石路上,越走越清醒,见着前面蒲石院的灯火,心里有些怪异。
既然惦念着她,她回来了,多来看她不就好了?离得又不远,自然,她也没去看过母亲几次,得不得空另说,她实在不知该和母亲说些什么,北地不似京都城,风俗习惯也大有不同,她说北地,母亲未必能听明白,母亲讲京都繁华,她亦一头雾水,还不如多翻翻《异地志》……
“春雨,你明日去找些写家宅相处之道的书来。”
春雨一愣,而后似乎是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馋着李予初回了隅安院。
“芒种熬了汤,主子吃了那些葡萄,可要多用些!”还没到隅安院呢,立夏就看见了她们,拎着灯笼一路小跑着过来。
“老远就闻到了,一人一碗,我可喝不下那么多。”李予初接过立夏手里的汤婆子,笑道。
“主子,芒种又要做新菜式了,这次我可不要第一个试,您跟她说说吧!”立夏抖了抖脖子,一脸不情愿。
说说笑笑间,已经进了隅安院,顿时四下灯火通明,院子里的两颗香樟树光秃秃的,上面些许的积雪不时坠落,十分打眼。
“主子定是冻坏了,快进屋暖暖,立夏去把小厨房的汤端来。”周妈妈掀了帘子见着李予初,急匆匆过来。
“没那么娇弱。”李予初进了屋子里,解了披风,第一件事却是散了头发。
“今日的发式复杂些,主子可要多等些时辰。”周妈妈笑着帮忙拆头发,也是,昨夜是除夕,守岁都快到寅时了才睡,不过两个时辰又要起身梳洗打扮准备入宫赴宴,大日子里发饰、衣服都是繁之又繁的,主子平日里最是不喜这些东西的,可不是头痛?
“妈妈,明日母亲和嫂嫂要归宁吧?”李予初昏昏欲睡,果然,暖和了就想睡觉,就着立夏手上的乌鸡汤喝了两口。
“是,夫人和少夫人
,明日一早就走,主子之前带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嗯。”
“主子,水备下了。”
泡进温水里,李予初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京都实在是太冷了,不仅冷,是还湿冷。
浴桶里的干花瓣一点点被泡开,李予初把自己埋了进去。
她想的居然不是和亲一事,而是突厥使臣。
驿站怕是又有风波了。
他们一行人今日宴上得罪了大晏天子,突厥取他性命是同大晏示好表心意;大晏取他性命是真龙降罪;自裁是自知有罪、良心不安。左右都是一颗棋子,怎么没了的,并不重要,一颗废棋,落子那一刻就已经废了。
李予初从水里露出一个头,却不太明白,依扎是颗废棋,可这局除了试探口舌功夫还有什么用?祖父说,太过简单的局,可能就是局中局,那废了这番功夫,到底是为了什么?
穿了里衣,李予初窝在美人塌上任由她们用银碳替她烘头发,地龙烧的暖洋洋的,她更困了。
“主……”立夏刚要开口就被周妈妈拦住,两人给李予初搀上了塌、盖好了被子才出了里间,外间惊蛰值夜早早就在侯着了。
珠帘掩映,拔步床上的姑娘呼吸渐渐绵长平稳,不知梦里看见了什么,嘴角轻扬,仿佛万物也静了下来,生怕扰了她的清梦,冬雪润物,寂而有声,隅安院早早就安了深色的布在窗户上,白天拉起来,晚上放下去,隔断了冬雪映衬,满院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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