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幡为朱红色的车舆缓缓驶出,上头坐着的男子身子微向右倾了倾。
低首睨了眼下头的女子,没得便嗤笑出声,颇有种逗乐鸟儿的趣味。
隐在袍子里的手向她探过去,轻捏住她的下颚,双目相对,“让锦儿辛劳,本将会心疼。不若与本将同乘可好?”
秦锦华姣好的面容上,眼眸奉命唯谨般的低垂,很是波澜不惊地道:“将军垂怜,喜不自胜。但尊卑有序……锦儿不愿将军为我难堪。”
他坐在车舆上,她随侍而立,可不正映照着尊卑有序四字。
池西宴晦涩不辨地轻笑一声,松开捏着她下颚的手,正了正身子吩咐车夫前行。
下颚被他抚摸过的余温还在,秦锦华的脑海中回荡着一遍又一遍池西宴低语呢喃轻唤着她锦儿的声音,与她方才恭敬谨慎的自称重合交缠,久久不散。
此种感觉,像极了数万蚁蛇入脑般苦不堪言。
她不动声色地将下颚往衣裳上蹭了几下,自始至终,双眸低垂,如恩师池西宴教导的,一般无二的,温良恭顺。
今儿是西阙烟阳一年一度的祈神日,上到君氏皇族,下至黎民百姓皆要到此地,共襄盛典。
池西宴携秦锦华在后入座。他盘膝而坐,秦锦华蹲着身子在一侧,才蹲了片刻,脚上便有阵儿酥麻感传来,她的身子亦有了轻微的摇摆。
她的身子不自觉向前倾,脸侧的发丝遮住了面孔,她握紧了拳,任由指甲嵌进肌肤,不痛不痒。
有违池西宴的教导,秦锦华在不着痕迹间抬眸看了眼远处,只一眼,便不由缩了缩瞳孔,微微动了动唇,眸色深深。
一袭朱红华服的女子缓缓而来,裙上仙鹤展翅飞翔,红与金交相辉映,红鸾发冠上鎏金流苏垂下,串珠面纱挂耳。
隐约间,却也晓得何为容色倾城。
《烟阳风云录》有载:同昌公主沉敏有谋,故于诸子中独爱幸。元帝之世,秦后、太子皆畏之。权倾人主,趋附其门者如市。
帝姬同昌生母不见于史,却并不妨碍她成为西阙最耀眼的公主。
只见同昌身侧,赫然是郑家的女儿。
郑氏如云乃郑家嫡女,郑氏历代为官,其父郑鹤林更为当朝丞相,显赫一时。
烟阳盛赞如云一心九窍,玲珑心扉,委实堪为烟阳第一才女。
郑家小姐与同昌公主一道入座,池西宴睨了眼前方谈笑的二人,侧过头将秦锦华揽了来,在她耳畔低语道:“锦儿,许久未同他们见面,本将想着你必定十分想念。
所以今日,特意带你前来,与他们叙叙旧。”
他又是那副温柔缱绻的模样。
池西宴与秦锦华,也算得上相看两生厌了。
呼出的温热气息徘徊在秦锦华耳侧,酥酥麻麻的,与池西宴喑哑的嗓音一样。
秦锦华面色不霁,不着痕迹从他身边躲过,只看了前方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还好。她暗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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