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点了点头,关切应道,“好,那我改日来看你。”
待府门前人烟散尽,一道温热的触感抚上我的肩头,将我紧紧揽入怀中,嘴里还回味着我适才道出的话,意味深长地重复道。
“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便是这样劝慰自己的?”
噗,他这是说的什么话!刚才明明就是在说别人,他怎地突然又扯到了自己身上,果然是自信过头变自恋了。
我窃笑着打断了他的臆想,直言不讳地否认道,“你想太多了!”
……
皇宫中。
风栖宫内,平常傲然雍容的皇后今日坐于凤椅上,脸色却有些疲惫,狭长的凤眸中夹杂着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怅然。
锦绣姑姑立在旁侧,蹙眉深思着,低头道,“娘娘,近来芙蕖和落霞都不曾再递消息进宫,难不成是太子妃发觉了什么?”
皇后神色寡淡,徐徐道,“漪诺性子单纯,她发觉不了什么。想来,是我那聪明的逸儿。”
瞥见皇后脸色阴晴不定,似有淡淡的愁色,让锦绣不由有些焦急。
一时慌了神,仓皇提议道,“娘娘不必忧虑,不如过些日子奴婢再送几个女子到府上去?”
皇后回过神来,懒懒抬了抬手,制止道,“行了,送去再多也是无用的。逸儿专情,心里独独就惦记着那个尹府千金,可不比寻常男子一般荒唐好色。”
这话就让锦绣彻底没了主意,为难地试探道,“那娘娘您?”
皇后深知锦绣是担心自己的情绪,她自小跟在自己身边,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现下心中似有郁结,她自是看得出来。所以也不欲隐瞒,悠悠叹了口气,语气缥缈道。
“逸儿心机深沉,我早就知晓,这结果我自然不意外。心里唯一有些放不下的,不过是皇上的病罢了,他虽嫔妃众多,这些年却也没让那个女人骑到我头上去过,对本宫……不算薄情。”
这才让锦绣恍然大悟,听闻皇上近日频繁召见太医,病重之事虽秘而不宣,可是皇后也难免能猜测一二。
知道了娘娘的心事,锦绣也有些心疼,顺势劝慰道,“娘娘如此忧心,不如亲自去看看。”
皇后闻言恻然闭上了双眼,声线难得地脆弱,音调细而微,“陛下向来要强,从不愿本宫见到他有病痛。本宫也有些怕,怕见到他真的不行了……”
锦绣见座上之人这般惆怅,赶忙安慰道,“不会的。陛下英武,身子一向强健,定不会有事!”
皇后轻抬起眼眸,淡淡开口道:“罢了。本宫去看看。”
说罢,缓缓起身,一步一步下着台阶,步履沉重,向宫外走去。
一路走到御书房,便瞧见里面那明黄的身影稳坐与龙椅之上,时不时就传来几声轻咳,透着一丝乏力,面色有些泛白,额上直冒着虚汗。
皇后见此不免心疼,在门口望着那人默了半晌,还是徐徐迈了进来,悄无声息地走到皇帝身侧,伸手往皇上肩头轻轻使了使力,为他纾解着疲乏。
一改往日的严肃持重姿态,面色温柔,语气放软道,“陛下身子不适,为何还不去休息,也不怕熬坏了身子。”
皇上手上仍旧紧紧执着羊毫,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将手稳稳搭于皇后手上,故作无事地说笑道。
“今日朝中事物繁多,朕怎能偷懒,皇后这番来正好,不如替朕研墨?”
他这口吻像极了从前在王府的时候。
那时,他也刚刚登上太子之位,事物繁多,心中却放不下她,便使着法哄自己一同到书房去替他研墨。
她不由怔了怔,思绪仿若一下被拉到了数十年前,情不自禁喃喃道,“恒郎……”
闻声,座下之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些温柔,叹着笑道,“朕许久没听到你这样唤我了,如今,也算死而无憾了。”
这话让皇后悚然一惊,心中的恐惧顿然涌了出来,他一直护她爱她,即便知道她做过一些任性的错事,也假作不曾知晓。
在这一刻亲口听到他口中吐露出“死”这一字,她心中有所预感,却又极不想面对,语气像是央求又像是撒娇。
“陛下,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以后臣妾天天都来书房为您研墨。”
皇上轻笑了一声,可还来不及回话,下一秒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皇后急忙给她递上巾帕,不料咳着咳着,那浅黄色的绸上竟显现出一大抹血红。
皇后见状吓坏了,正欲嚷着叫太医,只听一道虚弱而沉稳的声线响起,“玉娥,以后照顾好自己。去,替我传逸儿进宫吧……”
皇后眸中骤然起了水雾,面前那九五之尊之人的面容也不再清晰,越发遥远,她忍住自己现下的哭腔,勉强维持着一个美丽得体的笑容。
声音低沉如同哀鸣一般,一字一句地回道,“恒郎,妾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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