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进衙门之前,观察了你一阵,发现你对那梁正臣,似乎有些........畏惧,这是为何?”
老者说道。
一听这话,张运面色僵住,没一会儿,他露出苦笑:
“想不到连这也被老师看出来了,说畏惧倒也谈不上,只是不想得罪罢了。”
他解释道。
“为何?”老者追问。
“老师有所不知,梁元康的妻弟在‘吏部尚书左选’(一个部门)中担任要职。”
这话出口,张运的面上带着几分惭色,不敢直视老者。
老者也是官场中人,一听此话,顿时明悟。
大宋官员升迁,除了正常的吏部考功司考功之外,还有一个途径叫磨勘考课,也叫磨勘。
与考功司的正常升迁不同,磨勘是由吏部官员审核官员政绩,资历之后,单独向皇上举荐,经由皇上之口改任官职,当然,基本都是升迁。
而负责磨勘考课的机构,就是吏部尚书左选。
张运这么做的用意,老者当然清楚,他看了一眼自己这弟子。
“你是想试试磨勘考课?”他问。
“弟子惭愧!”
张运深深低下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已经通过梁正臣联系好了其妻弟。
也正是因为他有求于梁正臣,所以才会容忍梁正臣那么放肆。
见到张运承认,老者眼中,有种难言的意味,参与磨勘考课并不可耻,但从另一层面来讲,自己这弟子,耐不住寂寞了。
“想当年,你高中探花,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他忽然说道。
“原本只需三年,你就可回京述职,若不是遭受为师牵连,你也不会在京师外多地平调,十三年来不得晋升。”
“不敢这么说,张运从不怨老师。”
对老师的话,张运有些惶恐,急忙摇头,只不过他的眼睛已有些湿润,十三年来,他的内心何尝不苦?
老者深沉的看着他:
“十三年啊.......人这一辈子,才有几个十三年?”
“这都是弟子自愿的,能追随老师,是弟子的福气。”张运擦了擦泪水,恭敬的道。
看着眼前的弟子,老者的心情有些复杂。
“此次回京之后,我会向朝廷上书说明你的情况,当了十三年的知县,也该升一升了。”
听了老者的话,张运欣喜不已。
嘴唇颤抖,他重重的说道:
“多谢老师!”
十三年的苦熬,如今终于有了希望,虽然只有短短四字,但张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老者微微点头,他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张运,那就是如果自己不出现,他是不是就会和梁正臣妥协,将这一案子判成冤案。
不过到最后,他都没问出这个问题。
宦海浮沉四十余载,他也经历了不少事,如今年纪大了,他觉得,有些事,不用知道得太明白。
...........
睢宁县的大牢内,陆俭被关在最靠外的牢房中,陆淑婉为他送来干衣服和饭菜之后,和儿子谈了一阵便回家歇息去了。
她刚走,又进来两个人,不过却不是来见陆俭的,他们直奔牢房深处。
看着人从自己牢房门口经过,陆俭觉得有些面熟,好像是在公堂上打薛慧嘴巴的那两个衙役,他不知道这两人来干什么,但他记得,薛成兄妹似乎就被关在大牢深处。
“薛二娘!”
站在薛慧的牢房门口,一个衙役叫道。
薛慧肿起的嘴巴消了一大半,如今已可正常说话,只不过不能高声,见到两个衙役出现,她吓了一跳:
“你们来干什么?”
她警惕的看着二人,肿虽然消了,但痛还没好呢,她担心会再次被打。
“你不必紧张,我们来是为梁大人给你带几句话。”衙役说道。
“什么话?”
一听到梁正臣,薛慧脸上的表情立马由畏惧变成了怨恨。
“梁大人说,你送给他的东西,他已如数送回了你家,事情没办成,他很惭愧,但也没办法。
明天的公堂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希望你心里能有数。”
“呵!”
听到衙役的话,薛慧冷笑一声。
“这个时候知道求我了?早干嘛去了?他的那些烂事儿想让我不说,哼,没门儿!”
薛慧忍着痛骂了一声。
“收了钱不办事儿,还敢打我,回去告诉梁正臣,他的事儿没办成,老娘蹲了大牢,他也别想好过!”
薛二娘在这雎宁县做了二十年牙子,平日里蛮横惯了,如今栽这么大跟头,都是因为梁正臣无能,她心里愤懑难平,半点都不想妥协。
自己不好过,她也要让别人难过。
听了薛慧的话,两个衙役相视一笑,半点没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薛二娘,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两个儿子吧?”
一听对方提起自己的儿子,薛慧神情有些惊慌。
“你们想干什么?”
“你这罪比不得你哥哥,是不用杀头的,顶多打几十下板子,关一阵就能出去,你年纪也不小了,出去之后得有人养老送终吧?”
衙役看着薛慧道。
薛慧没说话。
“梁大人说了,你若守口如瓶,他保管你出去之后还能享几年天伦之乐。”
“但你要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等你百年归世那天,有没有人背你上山,他可都保证不了了。”
两个衙役笑吟吟的说道。
“你.......你们.......”
听出话中的要挟之意,薛慧咽了口唾沫,又惊又怒的看着二人。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薛二娘,要多为你儿子想想。”
两个衙役的话犹如魔音一般,环绕在薛慧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她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惊恐,先前还充斥在身上的鱼死网破的精神,此刻已荡然无存。
“言尽于此,你好好思量,我们先告辞了。”
薛二娘如今的状态多半已是妥协,两个衙役转身离开,临走,他们还不忘对另一个牢房里的薛成喊了一声,刚才的话薛成也听到了。
“好好劝劝你妹子,可别做什么傻事儿,没好处的。”
衙役说完,扬长而去,他们离开没一会儿,陆俭听到牢里头传出女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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