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姑娘伶牙俐齿,可惜十年后,姑娘已是人老珠黄,而我却可能春闱高中,你拿什么跟我比!”
影怜浅笑盈盈,眉眼如画:
“无他,才学二字而已!”
“你……不过是一风尘女子,狂妄!”
影怜转身便走,这等无赖之徒,想必也不敢真在眉公寿宴与她为难,不过看她落单,便来羞辱一番。哼,怪道有人说“文人无行”,日常结交的都是卧子舒章等豁达之士,这样打着圣人旗号行无耻之事的人,想必不在少数。
那人在后面遥遥道:
“你别得意,相爷虽已故去,门生故旧尚在,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上!”
影怜心中一酸,嘴角似有若无泛起一丝无可奈何的冷笑,不再回头。
转过墙角,修微却站在那里,身后还有颍川君和卧子,颍川君竖起大拇指,卧子只微微颔首。
影怜便知方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脸上微微一红。
“咦,你们做什么呢?”
修微笑道:
“方才卧子来问我你的行踪,让卧子兄自己来找你吧,他又不好意思,这不,拉着我们一起来了!!”
卧子嘴角微动,一言未发。
修微推他道:
“你瞧,人找到了,你要说什么?”
卧子讪讪道:“修微女史说笑了,我不过问一声!”
影怜对着卧子笑着点点头,修微见此情形,便挽着影怜轻声道:
“走吧,先去见过陈夫人,一会儿要入席了!”
两人先行离开,颍川君拉着卧子在说着什么,卧子捏着拳头咬着牙,颍川君拉着他进了厅里。
影怜随修微沿着左边屋檐下一条小路转过“此君轩”,墙边几株山茶,后面却是曲径通幽,翠竹千竿,绕着小溪行了百步,眼前忽然一个开阔的空间,左手边一座轩厅,匾上“垒砢轩”三个大字颇具颜鲁公风骨。右首一望,却是一个缓坡,绵延向上,沿着山体层层叠叠,每一层皆有松柏花木掩映,相距不过数步,透过萧疏花木,可见每一层皆有一个宽敞之地,可容一两桌,都用竹竿挑了帐幔遮挡风雨。两边缓坡上,已然摆放了几十张桌子。童仆往来,摆酒布菜,一丝不乱。
影怜叹道:“有趣,若无宴席之时,便是观景台,一层一景,远望湖山,读书鸣琴,诸般皆宜呀!”
修微微笑道:“山居之趣,便在于此。夫人这会儿在这‘水边林下’呢。”
影怜来时已听修微讲道,陈夫人卫氏,与眉公乃结发夫妻,支持眉公隐居,数十年来操持家务,抚育子女,不离不弃。夫妻二人相携一生,幸福美满,眉公虽是交游广阔,风流自许,却从未娶妾,一夫一妻相伴终老。
面前三间正房,匾上正题着“水边林下”四字,旁边又有几间耳房,右手临山,竹树掩映,小溪穿房舍而过,外有游廊沿山而上,藤蔓萦绕,隆冬之日,仍有常青藤绿叶葱葱,间或一藤俯首悬在檐下,颇有韵致。
早已有人打起毡帘,修微影怜携手进厅,转过一个黑漆披水牙子的水墨山水屏风,便见正面榻上端坐着一个雍容温和的老妇人,戴着琥珀色剪绒缎的额子,身上穿着沉香素绒的袄子和绛紫色素绒裙子,手上也只两只银镯子,十分朴素。
修微和影怜上前一礼,夫人笑道:
“草衣道人来了,呀,这位姑娘是谁呀,这么瘦弱,好可怜见的!”
影怜再到跟前屈身盈盈一礼道:
“云间杨影怜,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卫夫人拉着影怜的手道:
“唔,这小模小样的,多大啦?跟草衣道人来的?”
影怜含笑一一答应,卫夫人拍着她的手,又对着修微道:
“好,我知道你们要去那边入席的,一会儿席散了,过来我这里坐坐。”
“是!”
影怜有一样天然的本领,便是十分得老太太喜欢,就连影怜自己也不明白,忖度着大约是自己长着一副瘦弱的身子,老人家都以为自己瘦瘦怯怯,弱不禁风,一见便心生怜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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