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君道：“我方才赞你，不是虚言。我知道你能唱会弹，能诗会文。松江府虽是繁华，也人文昌盛，但能如你这般读了许多书能做诗的，风月场中，竟是一个也没有！”

杨爱心中将听过的名字一一默念，除了宛君外，果然并无松江的，诧异道：

“松江人文荟萃之地，怎会如此？”

松江府人文荟萃，绝非虚言。远的不提，单说近百年来，就有上海杜氏、华亭徐氏、川沙乔氏、南汇顾氏、青浦陆氏等几十家科甲入仕的名门望族，所带动的读书风尚遍及城乡，何况像董其昌、陈继儒这样的海内名流还在呢，单是华亭一县，每一榜会试得中进士的，便有三四人，松江府，既是富庶之乡，也是人文胜地！

宛君摇摇头：“为何如此我并不知，也许是因这府城不似南京，贡院便在旧院对面。只是如今这里，你若一出头，便是唯一！”

杨爱笑道：“姐姐忘了自己了！！”

宛君眨眨眼道：“我如今虽声名在外，却从不喜结交文人士子，你来了一个月，可曾见过我与那位举人贡士有往来？”

杨爱歪着头想了想道：“好像是没有！”

宛君笑道：“我瞧着你，倒是喜欢文人的，还要穿那些难看的深衣、阑衫什么的。”

杨爱嘴唇一抿，笑道：“管它好不好看呢，我若身为男子，也可考一考功名去，未必不行呢！”

宛君一笑，眉眼含春：

“也当一回状元？”

杨爱蓦然起身，扬眉道：

“那我得去偷一份举子的身份文碟，官凭路引，哇，真刺激！”

宛君拉着她坐下，爱怜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

“异想天开！”

杨爱忽道：

“姐姐你说，朝廷怎不设个女科举呢，咱们女子读书治国，未必比不上男人！”

宛君嗔道：

“真异想天开了！”

杨爱莞尔一笑，乖乖坐好了道：

“我知道不可能，姐姐你继续说！”

宛君便道：

“谁都知道，你的才情一旦显露，便不可掩盖。常跟你一起的青云和莲生知道，其他水阁近几日来过寒秀斋的也知道。你来了不到一个月，已在各馆出了名了，你知不知道？”

杨爱蓦然心中一凛！

自己在周家，若非那么引人注目，又怎么会有如此结局？

“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

宛君微微一笑，揽着杨爱道：

“你是聪明的，她们不如你，但是她们也在走这条路。不论什么路，若只有一个人走，就窄了！”

杨爱心中着实感激，紧紧握着宛君的手道：

“姐姐这番话，是真把我当妹妹才会说。我已有过教训，却自己忘了，多亏姐姐提醒。”

“嗯，她们也未必会嫉恨你，也未必不恨你，也有那恨你而不自知的……咱们在这坑里，总得安慰安慰同在坑里的人。”

杨爱明白风尘女子生活有多难。若自己人尚且争锋，那可真艰难了！

何况若非宛君侠义，自己尚不知流落何地！若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如宛君般救人于水火，也算是不枉了！

而且宛君还有一层尚未明言，若如宛君一般有根基的，不论在这个圈子里还是在地方上，自然不惧出名的。可自己是外地居留在此，即便无其他人为难自己，那周家此刻也未必不能将她再陷困境！

“品藻花案，我只弹琴，那也是我最擅长的。”

宛君一听便笑了：

“好，琴棋书画，琴为首，也是最能引起学子们关注的。品藻花案虽时常有文人墨客到访，然名儒才俊，是不会来的。即便你的名字能传扬出去，也只会在文人之中，一则不张扬，二则，你恐怕也不愿面对许多铜臭之人，我说的可对？”

杨爱讶然道：

“姐姐怎么看出来了，可别笑我！”

宛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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