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付清船钱后,撑船老者也不作多余的停留,挥起长杆对着地面一顶,便划了老远。
楚银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做细想,招呼了洛天继续前边带路。
夜里视线不明,他们顺着一条隐隐能看出铺了石板的路走了几步,然后拐了个弯。
才远远的看见路的尽头圈着一方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围了一圈半人高的栅栏,栅栏上挂了好几个浅色的米白长灯笼,点了光亮。
当楚银歌走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院门口横挂着的一块木板,想来应该是用来写店名的。
虽然真的简陋到只是一块木板,就像刚从树上削下来似的,顶多就是比柴火大了许多。
只见上面肆意洒脱的用狂草写了三个字七月半!
这倒是个稀罕名字,俗话说七月半,鬼点灯,那可都是被人所忌讳的东西,这店家倒好,直接拿来做了店名。
难不成这是家开在黄泉路上的馆儿,店里的老板就是这掌管阴界大门的守门人。
楚银歌又想起刚才撑船老者的样子,难怪他都不愿意多停留半分。
老人家向来都是最忌讳这种东西的,也不知这店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她跟着洛天推开门走了进去,院里倒是收拾得很干净,正中央的位置只随意的摆放了三四张矮桌。
再靠里面是一间全木制结构的单层小屋,屋旁搭了个茅草棚子,堆着大大小小的深褐色陶泥酒罐。
棚边种着树,不过楚银歌并不识得树的品种,只觉得高大茂盛。
而此时棚里站着位中年汉子,也是听到有人进门便立马停了手,正拿着抹布看着他们。
那汉子一身深褐色粗简麻衣,衣摆稍短露出了腿上的黑色长靴,头顶束着一个木质半镂空的发冠。
他长了一副最常见的国字脸,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可那一双眼睛确如鹰眼一般锐利清明,一点也不像个普通店家的样子,反而像是个走江湖的镖师。
洛天见那人,拱手问道:“店家,请问可还有酒喝?”
那汉子见是有客上门,便赶紧上前热情的招呼他二人坐下。
然后一边用手里的抹布擦拭着矮桌一边回道:“有的有的,两位公子请随意坐,今儿个庙会,怎么不去凑凑热闹,反倒来我这荒野僻静之地。”
楚银歌觉着他这话不对,便笑着接道:“店家既然知道自己这是荒郊野地,却还是坚持开店,岂不是更加奇怪。”
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即却也是一笑:“是了,是我说错了话,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理所应当,随心而为才是最好,那不知二位想喝点什么酒。”
“还请店家不要介意,我这小兄弟只是说话直了些。”
“无妨无妨,本该如此。”
“今日乃是初七,不知道店家的初七酒可还有剩。”
“看公子应是外乡人,怎会知道我这自酿的清酒。”
“在下也是机缘巧合得知,今日路过,便想着来见识一番。”
“公子这话言重了。”
楚银歌见这二人说话如此客气,自己也懒得再插话,脑袋一转便开始仔细观察起这处院子来。
她眼睛跟着栅栏转了一圈,却发现这地方实在简单得很,除了刚进门时,没注意到门口摆放整齐的几盆米色小花外,其他也都是进门时就一目了然的。
不过那些花倒是养得极好,虽然一簇一簇小小的,但都极具生命力的样子,努力的绽放着。
而另一头,店家从草棚子里给他们端出几个酒壶,并解释道:“小店地处偏僻,本来就客少,今日又正好赶上庙会,入夜之后公子还是头一单,这酒倒是剩得多,不过只怕公子喝不惯,来先尝尝味道。”
说罢,便帮他二人各自倒了一杯。
楚银歌拿起酒杯一口饮了个干净,只觉得满嘴的苦涩不堪,没有半点酒的香气,忍不住抱怨。
“这酒有点苦啊,大叔你这酒是不是坏了?”
店家笑而不语,反观另一边,洛天放下手中的剑,先是端起酒杯凑到鼻间,轻嗅了一下。
然后稍稍用唇抿了一点儿,回味片刻,最后才缓缓将杯中剩余的清酒送入口中。
一杯入腹之后点头赞道:“店家这酒香醇。”
楚银歌却略带鄙夷的瞧着他,心中只觉得他这种喝法实在矫作的很。
洛天观之,也不恼,反而问她:“小公子现在再回味一下,看看是否还似刚才那般。”
楚银歌也是半信半疑,学着他的样子轻抿了嘴唇,果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此时嘴里虽然仍有些发苦,但已经不像最初那么的浓烈,后劲之中似乎还带了点果子的清甜。
她又拿起酒杯仔细的闻了闻,竟然闻出了一丝淡淡的花香气,那味道如冬日里绽放的寒梅,清冷凌冽,又似暴雨过后的鲜果,清甜悠然。
“确是好酒,”这时的楚银歌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不过店家,这酒虽好,但好像还缺了点东西。”
洛天突然开了口,像是再打哑谜,楚银歌却表示一个字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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