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江面上疾驰,逆着江流,速度依旧不减。
“这地方还能有海瓢子?”只听到涂鼎诧异地指船说道。
叶恒的眼神本就紧盯着河流的动静,船身幕入眼帘,随着涂鼎指的方向望去。
其实涂鼎手指的方向还是正在航行的船,不过并非船身,而是船的边缘上,五个上下浮动的圆球东西。
叶恒目视这五个在水面上下浮动的圆球,心想涂鼎指的海瓢子应该就是这些,看着这五个圆球,他微微皱眉,这五个小圆球被称作海瓢子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没等叶恒开口询问,涂鼎倒是接着自己的话,说道:“这海瓢子可不多见,除了咱们天明城那边的激流险滩上,哪还见得着海瓢子啊,这地界的江河为什么还能有海瓢子?”
涂鼎的语气略带着疑惑,又有些迟疑。
这让叶恒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看涂鼎的表情变化,就说明这些所谓的海瓢子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切有古怪!
周遭的光线已然暗了不少,老究手里的先火折正燃烧着最后一缕的微光,虽是都有可能消耗殆尽。
光线的衰弱,令周围的气氛变得愈加诡异,原先还能看清的轮廓船只也因为光线原因,隐秘在黑暗之中,在河畔能望见江河的范围又小了许多,能见到的少了,倒显得惊涛拍岸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与之伴随的还有微弱的鸟鸣声。
“海瓢子吗......”沉默许久的陈拓开口了。
趁着微弱的光,叶恒看到他手中已经握了一枚如圆柱般的先火折,按照计划,一旦老究手中的先火折熄灭,接下来陈拓手里的那枚先火折就会燃烧起来。
看到那枚先火折,叶恒又不自觉地将手搭在背后,贴紧腰间的地方,他藏了一根先火折。先火折是老究趁着众人慌忙的时候给的,当时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何况叶恒自认为算不上白,隐藏在黑夜中,没人看得到的。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老究为什么要偷偷给自己藏一个先火折?
江水拍岸的声音忽而发出巨响,叶恒的手从腰间自然垂下,稍稍侧过脑袋,不经意间瞥了眼手持微弱光亮的老究。
见老究依旧拉耸着眼皮,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河,忽然间老究的脑袋有些轻轻侧摆,朝自己这边摆动,见此,叶恒赶忙将目光拉回至江河上,目光依旧。
“能撑到上船吗?”李业望着老究手里那根光势渐微的先火折,担忧道。
叶恒听着李业的话,心中不免咯噔一声,现在每到提及先火折,他都会下意识地在意老究偷偷交给自己的那一根,或许是太过敏感使然,亦或者是忧心忡忡之后路途光照的问题,他总归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把手搭在背后。
“大概能,”老究望了眼手里头的先火折,随后将手高高举起,令亮光高过头顶,确保能照到更宽阔的视野。最后,老究沉默一番,认为自己说的并不贴切,又补了一句,“还是听天由命吧。”
没人再去理会老究手中的光照了,这光照犹如风中残烛的老人,在散尽最后的光芒,众人心里都有了最坏的打算,没人会觉得这根先火折能撑到船来的时候。
船渐渐又隐现出轮廓,在幽暗的光线中,更显得诡异,那五颗漂浮的“海瓢子”渐渐露出了真容,竟然是五个形态迥异的人头!
“虚惊一场,嘿嘿,还以为是海瓢子呢,还好这底下没什么其他怪东西,不然就出事了。”涂鼎开始自言自语,颇带些轻松语气。
再趁着余下微光一看,叶恒长舒一口气,这五个人头也算老熟人了,这不就是五位穿着丢下去衣服,请船去的五位溺尸嘛!
“船来了,等一下再登船。”老究朝众人探出一只手,横在李业胸前,然后往后倒退,如此,李业也跟着倒退,其他人跟着老究的步子,慢慢退后。
叶恒不明所以,但在这底下,自己是小白,老究就像涂鼎说的,那是掌眼,是领头的,跟着大家一起准不会出错。
直至后退了十来步,眼看着离河岸远的有一些距离了,老究这才收手,不再后退。
叶恒也跟着停住,看着离河岸愈发接近的舟船。
舟船愈发地接近,也便愈发地清晰可见,从轮廓到模糊,最终,伴着敲打青铜器皿发出如黄钟大吕般厚重的撞击声,一轮弯似弦月的舟船出现在叶恒眼前。
远望模样如此怪异的舟船,叶恒觉得好奇,悠然升起想要上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冲动不过一时,很快便被老究沙哑的呼唤声抑制住。
“都别乱动,先请水鬼归位!”老究大喝,晃动手里的先火折,让其与周遭空气充分接触,霎时间,光线又明亮几分。
望着那骤然明亮的先火折,叶恒明白,这亮光不过是暂时的,在消耗先火折最后的仅存的时间。
这一切,都是为的给陈拓足够的亮度。
叶恒一直跟在旁边,他敢肯定,自己并未看见陈拓与老究有只言半语的交谈。
然而此刻,陈拓就像早已经跟老究洽谈般,连连咳嗽两声,居显病态,而后趁着光亮快步离开叶恒身边,走到舟船边上。
舟船翘起的一头已然挂在青铜地板上,牢牢卡住不动,溺尸则衣冠整洁地站在船头边上,微低着头,双脚外八,双手并拢且张开,阖在胸前。
“唉,你看这溺尸,还挺有灵性的。”涂鼎用手肘轻击身边的叶恒,轻声道。
“此话怎讲?”叶恒问道。
“你看这些溺尸都什么姿势......”
“什么?”叶恒仍然满脑子疑惑,仔细打量这些溺尸,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继续问道。
“哎!这都看不出来,叫花子的动作啊!这帮粽子还挺机灵,去请舟,这衣服是路费,把我们淋湿的大浪就是信号,眼看着我们过不去河干着急,浪花就一场大雨似地恰巧不巧浇到我们头顶上,其实是这帮粽子在告诉我们能请到船!”涂鼎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解释道。
照着涂鼎所说,叶恒心里自然明了不少,所谓淋湿他们的滔天巨浪,竟然是那五具溺尸制造出来的,自己先前从未想到过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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