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恭顺应“是”。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自沈姑卧病在床后,月琉宫诸事都是由盈清安排,而今日盈清与越子倾一起遇险昏迷,月琉宫内外之事都落到了盈岚身上,忙下来,她脸上除却担忧,还有从未有过的疲态。
入夜,盈岚在外室添了两盏烛台,看着忙碌了一个下午的宫女们,轻声道,“这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你们都退下去吧!省得扰了殿下休养。”
宫女们也是低声应着,绿娆放心不下,坚持要当值守夜。而盈岚担心同样昏迷未醒的盈清,便跟着其他人一起退了出来。
内室,越子倾其实早就醒了,听着外面终于静了下来,她才坐了起来,没有掌灯的内殿里,不知是靠着外面廊庭映照进来的烛光,还是月光,明晃晃的一层。
越子倾此时的目光不似白日,寒冷如冰,看着这座宫殿,陌生又熟悉,月琉、月琉,月下琉璃,看上去是多么的讽刺,都是透明纯净之物,却终因别有用心而蒙上了灰尘。
顷刻间,外面雷雨大作,夜空的月亮终被抗争了一昼闷热才久久倾下的雨幕所遮挡,让内殿暗了下来。
听着窗外那骤然而下的大雨,越子倾摸着自己额前的碎发,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外室传来动静,她才警惕的扶着床沿以好动作,可外室那人悄无声息解决了守夜的绿娆后,却没有进来,只是从屏风后探出小半个头问道,“不知少主子身体可有大碍。”
听到从外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越子倾放下心来,摇摇头,发觉对方看不到,方又补充道,“早些用过药倒也无妨,你们也快些准备吧!今日碰巧出了这档子事,我会暂且留在宫中,你们在宫外好生照看她,切莫让她生出事端来。”
“是。”那人恭敬应道,“惠王今日留宿西所,少主子可要借此机会见上一见。”
“知道了,你下去吧!”越子倾吩咐道,外室的人影应声就闪了出去。
※※※
月琉宫外,无论风雨,白彻都如一座石雕一样立在那里,对比白日与越子倾在冷宫偶遇时的温和谦逊,此刻的他一脸肃然,俊美的脸庞看上去锋利无比,紧握的双拳和周身的肃杀之气,更是让一众羽林卫不敢靠近。
只有一约莫十五六岁的羽林卫,对他说不出的热情,贴过去指着远方道,“爷,那人好生奇怪,站那干淋着雨好一阵了,要不要属下过去看看。”
白彻瞟了一眼,水雾重的已瞧不见前方的宫灯,模糊间他却似能瞧见颓然站在那里的,是当朝太子越子旭。他嘴角略过一丝冷笑,没有回答。
等到这场突来的大雨变成丝丝毛雨,让这漫长的深夜终归静了一些,只剩皇城那闪耀的烛火少了雨雾的遮挡,倒影在坑洼的积水里异常晃亮。
白彻依旧立在哪里,只是他终于抬头凝视了一眼夜空,已过四更天,再换一班就该天亮了。但转而,将视线收回来的白彻又看着月琉宫的宫门开始发呆,他一心挂念的人儿,也不知此时睡的可还安稳。
白日,白彻看到冷宫升起的浓烟,第一时间组织起救援和灭火队伍,他如发疯般的冲进火海,寻找那个否认自己是安宣长公主的越子倾,只因无论她如何否认,他都知道,是她。只因他担心,她可能在里面,他就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在火海里找寻她的踪迹。他甚至责怪自己,若是自己坚持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样的意外。
火海中,白彻的心起起落落了无数回,直到最后的搜救中,在冷宫极僻静的一角发现因吸入过多浓烟晕倒在地的越子倾,他整个心才落定下来,忘却身份地位的将她拥在怀里,喜极而泣。
白彻脑子里同时还印着,冷宫外越子倾慌然否认时的可爱模样,这么多年,她一点没变,只是,如今自己的出现,可还有意义。
至于冷宫发生的一切,是巧合,还是阴谋,她出现在那里,是碰巧,还是构陷,白彻一时还难以想明白。直到远远从宫墙一角闪过的人影,才将白彻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嘱咐旁边的羽林卫道,“你们好生看守,就算一张纸笺都不得夹杂进出这月琉宫。”
羽林卫一致答道,“是。”
刚刚那热络的羽林卫顿时精神百倍,“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白彻冷了一眼,“白弩,你若不能静心在这宫中当差,明日便留在襄武王府,不要来了。”
那叫白弩的羽林卫恹恹退了回去,不知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白彻用力瞪了他一眼,他才站直高声答,“是。”
可就耽误的这一会功夫,待白彻赶到刚刚人影闪过的墙角时,那人早已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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