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道就是那双铁手。
“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多问?”希夷站起身,闻横川小心去扶,她声音不大,在这针落可闻的茶馆里却能让所有人都挺清楚。“一招制服人间巅峰,如今的康都,还能有谁?”
“真不知晓尚有办法,装不知晓那便只能真当不知晓了。”希夷淡淡道。
闻横川扶着她笑,她一贯是不喜欢针对人的,也不会直接这么咄咄逼人,想必她是酸着了,或是不喜欢这个女子。
想想也是,明知故问,希夷岂会喜欢?她肯定是嗅到了不对,所以就干脆了一点。
再看阮心妍,已是面色难看,下不来台。她一袭素衣,为国服丧,再看看那人,紫衣张扬,众人皆是摇头。
这北国前射卿也太霸道了点。
希夷也没兴趣陪她玩,她走闻横川就走,到了门口,那被打断了脊柱的护卫还在地上瘫着,姓楚的纨绔已经逃了。
“娘子可真是威武。”闻横川笑道,说来也怪,他最喜欢希夷占着他不放或者明着吃酸。
这事儿在康都要传就很容易,毕竟关山楼虽然不是非常高雅之地,但是能混迹其中的肯定都是有家世有地位的人。
当夜楚家家主楚韦四处打听闻横川的住处,想上门赔礼道歉,拎着不孝子的耳朵,狠狠地打了一顿,要是闻横川能消气,就是把这不争气的次子砍了都成。
可他连闻横川住在哪儿都找不到。
闻横川不理会这楚家,一是真不放在眼里,二是楚家那点攀附,他实在是不够满意。
攀附有什么用?楚家势大不假,楚韦亲家虽是南康最大的商户,但绝不缺竞争对手,闻横川借机发作,把其他人拉上位,如此还更好拿捏一些。
地头蛇还是打死算了,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可闻横川手捏重兵,加上七言府马上就要遍及各地,有他支持,那些对头早晚要把楚家啃干净。
而他嘛,在过程中干点什么,也是轻而易举了。
闻横川过得闲适,希夷也过得闲适。不久后闻秩宇圣旨送来,这些南朝老官,他果然全没有接纳的意思,却给了希夷豁免的权力。康都改名平城,皇宫拆毁。
闻秩宇此旨,引来南国文人诸多反对之声。
因他们居住于小院,难免要出门,住址还是暴露了,于是有不少文人组成团围住希夷与闻横川的居所,“请愿”让希夷上旨,让闻秩宇回心转意,撤回拆除皇宫的旨意。
康都,如今改叫平城的这座城市,天高皇帝远,西都有洛阳古城,想必闻秩宇是不打算让这个“都”留存于世了。希夷从不是和善的人,要是在北国,莫说围着她,见了她文人都是要鞠躬绕道的。
因为她不在乎名声,你招惹她吃力不讨好。
南国文人想必是离得远了,脑子也不太好,才敢找她麻烦;或者真以为她孕着呢,就孕傻了。
希夷听着外头嘈杂,刚要起身,闻横川温声让她躺好,站直整了整和她睡皱的衣衫,再一转头,已是一张臭脸出去了。
“何人在此喧哗?公文上写的清清楚楚,平城三月内禁止集会,愣着干什么,全押下去!”闻横川见着围过来的兵马,冷声道。
为首的几个文人见势不对,立即高喊:“岐王!我等为民请愿,保古城古景,固我南国之史,乃民心所向。北国难道要仗势欺人?”
“公文上写的清清楚楚,如今已无南国北国,只有离国。”闻横川冷斥,对着领兵的小将一指:“你去奉天府再加一条,有敢说‘南国’或‘北国’者,按谋反论处。辩驳者同罪,就从这个开始。”闻横川指了指这不怕死的酸儒,他一向最烦文人念经。
“不知者不罪!岐王之前的公告上可没有这一条!”那酸儒立马挣扎起来,又开始唤:“离国疆域,平城千载,妄拆皇城,显我国君没有胸襟,恐为后世诟病,我等既是为了古城千载史迹,也是忠心谏言,岐王与监军不肯上报,只怕也要遭人非议。”
“固执己见瞒上不报使今上英明受损,如此罪名,岐王要考虑清楚。”
闻横川冷笑道:“平城是什么?”
酸儒一愣。
“是我大离南部南康道一郡,哪座郡城可有皇宫?”闻横川冷笑。“便是我岐地襄城,代国皇宫也是拆了的。”
这是昔年贤思太妃所为。
“古城琅嬛,现在也如以往,也可称帝都,也有万千宫室。昔年太妃忠君,此举无可厚非,可康城历史远久于襄都,可比东临......”
“琅嬛是西武国土,西武素来野蛮,蒋斌篡权夺位,视礼法于无误。你敢信西武那套,只怕也有不臣之心,和西武蒋斌那等乱臣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敢扣闻横川帽子,闻横川反手就扣了顶更大的帽子。
“东离是我离国国都,你把平城与东临相提并论,还敢说没有不臣之心?这就是你的礼法?你说是民心所向,好!现在敢和他一起说这话的人,给本王踏前一步,本王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有这份‘民心’!”
蒋斌篡达奚氏皇位是板上钉钉的事,闻横川把这事儿和琅嬛城扯到一块去把他扯晕,凭着嗓门大中气足,一句句掷地有声,震慑得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甘兄,我等的请愿书,万民书,拿出来呈给岐王......”
这为首酸儒回头去对个牙色长衫的儒生道,那中年儒生退后一步,死死攥着袖口。
他想去扣他袖子。
“假传民意,意图谋反,拉下去,择日斩首示众。”闻横川摆了摆手,“这帮子人,违法闹事,关下去按律处置,再敢闹一律按谋反论处!”
小将会意上前把那酸儒五花大绑,塞住破嘴,游街示众,兵马押着一大群灰头土脸不敢闹事的文人往奉天府大牢去了。
平城百姓围着指指点点,以往在南国,文人嘴最碎,事情更多,最烦人,偏偏总拿他们没办法,从前对着自家人闹得欢,现在闹到北国人头上去,总算是吃到苦头了。明晃晃的刀子最容易让他们闭嘴。
他们要是真敢为了个破皇城死谏,国破的时候就该殉国了。
东离有高祖和先帝两个戎马一生的武人皇帝,加上他们最喜欢杀啰嗦的老臣,北国的文人已是乖了非常多。
所以希夷做为射卿,有人敢背后说她坏话,却连写首诗酸两句都不敢。而昔年虞瑾瑜,面对的流言蜚语岂止会少?
闻横川一回院子,便看希夷又睡着了,管他在外面唇枪舌战,她也太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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