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穆秀儿。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因为爹说这是娘给我取得名字。
我没见过娘,最起码在记事起没有见过。
从小照顾我的是娟娘,她是一位贤德的妇人,有一手漂亮的针线活。听说她以前有过孩子,后来孩子被前夫醉酒失手打死,她便到我们家之后再也没回过夫家。
爹身为臣子一直很忙,我算是娟娘养大的。
幼时曾偶感风寒,娟娘一直在床边守着我。有次,她半夜给我捻棉被时,我不知怎的就叫了一声娘。我能感觉到她愣了半晌后,之后又若无其事帮我捻棉被,忙活好后吹熄了油灯,才轻轻的抱了我一下。
她似乎很激动,我看不清她的神情,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她颤抖的手。
之后在没人的时候我也会偷偷喊她娘,可她却从来没有再回应过。
去年深夏之际,府里来了个极为漂亮的女人,我远远的看过一眼,头戴绒花,肩着帔帛,绮罗珠履,艳绝人寰。
听说还进了爹的书房在里面谈了很久。
府里的下人都以为清冷的后院要来个主子,我也是这样想的。
但女子虽在后院暂居,却并非我原想的那样。爹告诉我这是穆姑姑,是爹的长姐。
爹以前从未和我说过此事,我也从未见过爹的长辈之类的。爹没多说,只是让我和穆姑平时多亲近。
穆姑姑虽是女子,但并不擅女红与书画。
平日里进出最多的也是后山与前院,她是个性子泼辣爽朗的人,前院的马夫,我身边的婆子都能说得上话。
我们也曾短短浅谈几句,虽说相互碰见也是亲切,但我能感觉到她并不喜我。我觉得就这样也好,骤然多了个未曾见过的长辈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直到一天父亲将我叫进书房,我记得是中秋时节。早上身边的婆子们都在忙着准备糕点,来喊话的是娟娘,她手里拿着外挂的大红灯笼,头上用金丝盘着云髻,皱着眉头神色颇为匆忙。
我进去的之后倒是看见穆姑姑也在,她头上戴着垂珠的金步摇,额上红笔轻勾的花钿,里穿烟罗紫的长裙,外着桃红绣花的褙子。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若玉脂气若幽兰。坐在侧位上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爹只是淡淡的交谈几句,大体便是过了中秋后让我与穆姑姑去一个地方,可能会多呆段时日。我没过多追问,我相信爹不会让我遇险。
离开的前夜父亲差人将我叫到书房,叮嘱我在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可以和穆姑姑说,临走时又让我多留意点穆姑姑。
走的那晚送我的是身边的丫鬟绮云和娟娘,爹没有出现。
马车简陋,赶车的也不是府里的下人。
马车上的穆姑姑没有穿戴不如以往的华丽,只是常见的麻布粗衣,见我上车也只是点了点头,神色冷淡并没有多交谈的意向。
赶车的日子有些难熬,行走的也多是人迹罕至的小道。有些地方草长得都过了小腿,穆姨有时还会时不时的消失,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有股血腥味,接着便用锦布自顾自的擦拭手里匕首。
我曾在前院的护院身边闻过类似的气味,有次我实在忍不住,在她又一次带着血腥味出现时轻声问过,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回了句“妖血而已。”
第二天开始,她便不再消失而是和我讲些匪夷所思的故事,直到一个月后我们来到这个榕树小院。
她又变回之前的那种爽朗的性子,只是不复府中的锦罗玉衣,穿得还是马车的那种麻布粗衣,但看着眼前热情洋溢的穆姑姑仿佛还是在府里。
院里住的是一个白发老妪,看着年龄虽大但人倒是挺精神。平日里会喂养些鸡鸭,我在院里做女红刺绣类时,她总是搬着个矮木凳坐在旁边晒太阳打盹。
而穆姑姑依然会不时的消失,但做饭前总会回来,平常的饭菜都是她和乌婆婆烧制,我偶尔也会过去打打下手。
后来院里慢慢多了些人,和我们一样都是赶着马车来到。身边带着的都是些不大的孩子,但都是些男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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