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未动的粥，顾衡银紫色的眸中流露失落。自怀中取出信封交给阎长青，“妲雪姑娘，临行前，托我，代为转交。”

灯火葳蕤，良久，阎长青展开薛涛笺，上书：

“大人，莫恼！

妲雪辜负大人苦心。若有机会，定向大人负荆请罪。

多日前，妲雪感东周故土呼唤，知大人当年所言时机已到，东周乃应劫之地，业力深重，妲雪深知此行怕是在劫难逃。本欲过几日玄都成才，便向大人此行。是以玄都常拌作妲雪，却屡次被大人识破。若能归来，还请大人为玄都解惑。

大劫将至，天机紊乱，起卦之事怕也不准，大人莫要忧心。倘若，妲雪不幸，恳求大人保玄都一命。妲雪妄断，不敬之处，恐不能亲自请罪，大人责罚玄都便是。

司马府上小公子午间混迹西市趁机出城，只身一人，恐有他人暗中推波助澜，妲雪与兄长定能护其性命，不负大人所托。

大人虽非凡人之躯，小酌怡情大饮伤身，日后还请大人饮酒适量；大人喜星空，常就软塌而眠且不记关窗，便是夏季夜间寒凉，大人定要关窗入榻而眠；椿姑姑织衣不易，大人平日多换几套衣服，可免椿姑姑叨念；南郑夏季多雨日晒，前几日托顾先生定制几把，大人独身出门记得带着；若是厨房膳食大人吃腻了，定要告诉厨房。

大人珍重。

晚来天欲雪，妲雪落琼芳

妲雪绝笔”

小篆挺拔秀丽，乍看似在匆忙之下写就。

捏着薛涛笺的手倏然攥紧，阎长青冷哼：“倒是真情流露！”

妲雪清冷，便是遗言，定然捡起着要紧的留书，断不会如此啰嗦。只是会是何人，竟会知晓如此详细，甚至是连捡到妲雪，妲雪名字由来都知晓。

阎长青素来有规矩：心不诚不卦；一事不二卦；过午不起卦。斟酌再三，正欲推演，如此也不算破坏规矩。忽感天机转动，玄都、妲雪清晰的命运轨迹变得扑朔迷离。

阎长青感反常，便是玄都、妲雪二人出发时机如何凶险却也不该变化如此之快。疑心有人干扰，追踪无果，观东周命运长河迷雾笼罩，应劫之人怕皆是在劫难逃。

玉指摊开早间起卦碎裂两枚铜钱，铜钱被盘弄的金灿灿，静躺棋盘上，裂纹平整。

回想早间起卦，“惨烈”二字恐不足形容，妲雪九死无生，死状惨烈怨气极重入不得轮回，而玄都虽多残喘些时日，不得善终。

信中算不上妄断，阎长青虽无保妲雪之策，却又护玄都只能，如当年捡回妲雪一般。然这并非妥善之策，二人正是当打之年，又跟随阎长青多年，就此陨落实在不忍。

阎长青鬼谋神算，超负荷运转铜钱，试图替妲雪谋取一线生机，唯有子时、玄都通行，或可。便是玄因此遭劫，却也是承担他本该承担的责任，且能换二人性命，倒也是值得。

怎奈，“天意如此。”阎长青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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