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疯子胜。
雅州,四个城门处。杨家军和吐蕃军毫无花巧的撞在一起,就如同杨延珏之前说的一样,既要智取,也要力敌。此刻智取已是过去,力敌正值当时。
两军都是精锐,勇不畏死,一招一式,简单之极,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只为取对方的性命而去。也幸亏在城门口,宽度仅一丈有余,而且地方有限,吐蕃军人多的优势发挥,骑兵亦施展不开,更兼城内一片混乱,惨叫声,喝骂声,不绝于耳,这些声音也激起吐蕃军的求生欲,一时间,城门口,血肉横飞,成为人间地狱。
吐蕃人果然悍勇,爆发出来的实力,即使是杨家军,都深感惊讶。然而吐蕃人却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群疯子,尤其是经历血色之夜后,剩余的二千兵马。
吐蕃人永远也无法想象一支军队怎么会疯成这个样子,一个被捅了十几刀的宋军,在临死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用手指戳瞎敌人的眼睛。更有甚者,如同野兽一般,扑到吐蕃人的身上,咬断他们的喉咙。
吐蕃人恐惧了,他们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群疯子。而他们这一惧,胸中的那口气也就散了,气势一下子变弱,动作自然也僵硬了起来。更糟糕的是,堵着城门的他们,同样堵着身后其他吐蕃人的求生之路。
日头西斜,残阳如血,雅州城内,火势已经小了不少,但是黑烟滚滚,笼罩着整座城,只有知情的人才知道,这黑烟远比明火,更加致命。果然,吸入了大量黑烟的吐蕃人,轻则咳嗽流泪,重则倒地昏迷,雅州城内,人间炼狱!
再看雅州城门,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杨家军众将士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吐蕃军死死的困在了城中。最终,吐蕃军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后,全军覆没,就连吐蕃的脱思麻节度使,扎西多杰,都没有能够冲出城来。当然,吐蕃军之中还是有勇士的,身体强壮,武力过人,每道城门总有几个吐蕃勇士杀出重围,夺路而逃。
杨延珏看着远逃的吐蕃军,他没有想过去追,第一是追不上,此刻的杨家军人困马乏,大战之后,完全脱力,此刻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第二也没有必要去追,他需要有人把这个传到吐蕃,动摇他们的军心。
小七拄着长枪,忍着胸口的疼痛站起身来,他胸口挨了一刀,这一刀极重,直接砍断了他的胸甲,不过,还好有胸甲,不然此刻他已经是个死人了。看着眼前躺倒了一地的袍泽兄弟,他双目含泪,这次的大战虽然赢了,但真是一场惨胜啊,他带来东门的一千五百名兄弟,此刻还能喘气的,只有二百余人,之中还包括了重伤的兄弟,这个时候重伤和死,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晚死一会儿罢了,苟延残喘的等死,有时候比直接死,更加痛苦。
一个重伤的杨家军士卒,哼哼的几声,声音孱弱的道:“小七将军!”
杨小七一拐一拐的前去,扶着他的身体,一看之下,伤口极深,血流了一地,已经不可能活了,哽咽道:“好好休息,你会活下去的!”
那人嘴角一弯,道:“我的伤自己知道,活不久了,但是有一事相求!”
“说!”
那人道:“前两天刚娶的婆娘,我,我放心不下她。”
“我让她给你披麻带孝,为你守节!”
那人道:“不,给她钱,让她改嫁吧!”
“好!我答应你!”随着杨小七的承诺,士卒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含笑而逝。小七痛苦的给他合上双目,对不起,不能带你回去了。武人常说,马革裹尸还,幸也!这句话还真不是胡说,有匹老马识途,将自己的尸体背回去安葬,比之曝尸荒野,的确幸运了许多。
小七这边是如此,其它的城门情况也差不多,或许只有延珏的那处好上一些,毕竟他的武艺高于六郎和小七。收拢残兵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此刻还有一战之力的士卒,大概一千人左右,此外还有三百余名重伤员,此战竟然有近六千名兄弟,战死沙场。
杨延珏叹了口气,大军必须立刻开拨,他们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能留下二百名轻伤士卒,由一位军都虞侯统领,原地照顾那三百重伤士卒,并飞马传信给孔庆东,让他想办法安排一批大夫过来,至于他们能不能活下去,杨延珏心里也没有底,这只能看天意,战争从来就是如此残酷。故孙子曰:“不知用兵之害者,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战争可能从来没有胜负,只是比谁输的更少!
杨延珏率领百杨家军,换上吐蕃人的衣服,这是之前就从吐蕃人身上剥下来的,转眼之间,变成了一支吐蕃军。这支吐蕃军,非但没有东回,反而西进。这时候,一条大江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只见江面宽阔,波涛汹涌,两岸极险,有如绝壁千仞,其水有如黄泉一般,似欲吞尽所有生命。
这条河正是,大名鼎鼎的大渡河,所谓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而此时的大渡河的两岸,连铁索都没有,仅仅一条绳索相连,只有在两端有一个大铁环栓着。
杨小七看了看眼前的大河,不由的双腿发软,道:“七哥,我们要干什么?”
“渡河!”
小七惊道:“什么!这么长的河面,就一根绳子,这如何过河,一旦摔下去,还没淹死,就已经摔死了!”
“渡河!不要往下看!”杨延珏又说了一遍,小七自然明白这是军令,不容他反驳。
延珏也不再废话,将长枪往身上一绑,然后一手抓过绳子,双腿往上一搁,在众多杨家军的惊呼声中,向大渡河的对岸滑去。滑到河面中间,失去了动力,于是杨延珏双手牢牢的抓住绳索,一步一步的向对岸爬去,他神情坚守,目光终始往前看,终于,右手摸到了对岸的铁环,双手一松,双腿落地,稳如泰山。
“好!”杨家众兵将发出一声爆喝。
有了杨延珏第一个过河,众杨家军也有了胆气,将为兵胆,果如是也。第二个站出来的,是六郎延昭,他目光坚定,一举一动效仿着杨延珏,很快也到达了大渡河的彼岸。杨小七见两位兄长都已过河,他岂能落于人后,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恐惧,也不顾胸口的伤痛,有惊无险的过了河。
三位将军都过河了,杨家众将士自然不甘于后,又浪花过了好几人之后,一个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个杨家士卒偷偷往下一瞧,顿时吃了一惊,手上一顿,瞬间失去了力气,“啊!”的一声,落入了大渡河的江水之中,几个浪花之间,便不见了踪影。这个意外让杨家军众将士大吃一惊,渡河的速度也为之一顿,但是杨家军毕竟是天下精锐,而此刻的百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很快调整了过来,纷纷效仿着延珏过河的样子,一往无前,不再往下看,终于,在花费了大半天时间之后,杨家军全部渡过了大渡河。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大宋军队首次渡过大渡河,首次深入到吐蕃国的腹地。
丹巴一带,吐蕃的王帐设置于此。所谓丹巴,乃是吐蕃人攻占之后取的名字,在唐朝的时候称之为西嘉良州,此地峰峦叠嶂,峡谷幽深,易守难攻,却四通达,虽然屯不了大军,但却是设立王帐的最佳之所。
这时吐蕃的王帐之中正在饮宴,两位节度使,大相小相副相都护等一众官员,正看着架子上烤的金黄酥脆的羔羊,如同在看大宋一般。主座之上吐蕃赞普墀松德赞一言不发,而大相迟摩云却举杯相邀道:“此次出兵宋朝,定能大获全胜,我在这儿先预祝各位啦!干!”
“大相说的是,干!”
“呵呵,只怕此刻已拿下成都府了吧!”
“对对,干了!”
正在此时,一骑飞来报。“报!启禀赞普,大相,雅州急报!”
迟摩云笑道:“定然是将杨家军灭了,不知是否拿到了杨延珏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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