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若论这汴京城中,哪里的姑娘最水灵,自然是二楼一阁;若论这汴京城中,哪里的酒菜最可口,那是东有鸿宾楼,西有雁回头,南有望香园,北有仙人居。这四家酒家又各有不同,比如有朋自远方来,自然去鸿宾楼。又如结婚饮宴,拜师答礼,要去雁回头。又有如好友亲朋,日常小酌,得去望香园。而饮酒归客,不胜人生一场醉,自然是去仙人居。仙人居的名酿,唤作仙人醉,其名头如同酒中花魁一般,名动京城,其酒亦是皇家贡酒,皇城里的自然是特酿仙人醉,只有天子筵席才能浅尝而已。
此刻延珏的身边只有小七在,另外就是上次一起在万花楼喝酒的赵成,张放及陆剑。
五郎被派往雁门关驻守,当然此乃正然调动,雁门关战略要地,仅仅大郎的二万余人镇守的确兵力少了些。
六郎则是被老爹杨业安排在城外军营之中,训练士卒,看来老爹杨业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杨家虽然猛将如云,还是真正的将才不多,除了延珏之外,六郎算一个,大郎勉强也算一个。
而四郎更是忙于婚姻大事,今天是过大礼的日子,他自然跑不了。宋代成婚,三媒六聘一样儿也少不得,端的是无比繁琐。所谓三媒六聘又称为三书六礼,按前后顺序应该是:第一纳礼之礼,即提亲,上次父母去铜锤令公孟志远家拜访,并赐礼物提亲。第二问名之礼,宋代女人的名讳只有自家和夫家知道,而问名礼之后才得知孟氏名金榜,孟金榜。第三纳吉之礼,同时下第一书,是为聘书,纳吉就是查男女字是否相合,下聘书是正式订婚。第四纳徵之礼,即过大礼,并送上第二书,礼书。之后还有第五请期之礼,即定下迎娶的日子。最后则是第六迎亲之礼,即上门迎娶,并送上第三书,迎书。这整个一套流程之后,才算明媒正娶,礼成!
赵成拱手道:“恭喜七郎,贺喜七郎,大登科后小登科,让兄弟几个羡慕得很啊!”原来早在科举考试之前,宫中就开始忙碌了,公主嫁媵御也算是一件大事,也需要一整套礼仪,挑选个吉日才行,而考试之后的第三日乃大吉之日,到时候便迎媵御过门。
杨延珏道:“哪里哪里,人家小登科说的是娶妻,我这最多算是纳妾,要把这公主媳妇娶进门,至少还要等上大半年呢!”
陆剑呵呵一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公主的媵御岂是一般人能比的?定是如花似玉,温婉贤良的美人,这也是你圣眷之隆,我们只有羡慕的份。”
小七道:“对对对,七哥你运气真是太好,前几日官家邀父亲去宫中议事,我跟着一块儿去了,刚好看到一人正身着大红衣裳,头戴珠冠,正在练习礼仪,想必就是那准嫂子,长的真漂亮!”
当然在宋代纳妾,妾是不能穿戴珠冠红衣的,一般是穿件不是大红颜色的新衣就行了。因为头戴珠冠,身着红衣那可是正妻才有的待遇。但凡是总有例外,因为公主出嫁,是要穿凤冠霞帔的,高出寻常女子一级,所以公主媵御,则穿珠冠红衣,亦高出纳妾一级,与娶正妻无二。
延珏笑了笑,道:“嗨!我都还没见过,倒让你这免崽子瞧了去,长的怎么样?够资格进咱们杨家的门吗?”
小七道:“长的当然漂亮了。”
延珏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再美,还能比你嫣然嫂子漂亮?”最近见到的绝色美女太多,杨延珏对一般的美女都有免疫力了。不提嫣然只有私下才称婉儿,就是万花楼花魁娘子柳纤纤,还有那小周后咬儿,个个天姿国色,尤其是咬儿,那才是人间绝色,其他女人,再美能美到哪儿去?
小七道:“七哥,你说这话真过分了啊,什么叫不够资格进我杨家的门?准嫂子那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美人儿,嫣然嫂子相比,梅兰竹菊,各有千秋。唉!什么时候我也能娶这样的女子就好了。”说罢小七一脸苦涩,干了一大壶酒。
延珏笑道:“你酒喝的慢点儿,这可是仙人醉,老贵了,你当白开水喝啊!”
张放喝了一杯,道:“我觉得小七也是在胡说,你嫣然嫂子我上次偶尔瞧见一眼,我草,简直如天上的仙女下凡一样,能比得上你嫣然嫂子的女人,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
小七道:“哼!那真是国色天香,与嫣然嫂子平分秋色,信不信由你们!”当下生气的又喝了一大口。
延珏好心提醒道:“这酒劲大,慢点喝!”
小七道:“我就喝,喝穷你!”
延珏道:“你哥我缺这点钱吗?我只是怕要抬着你回去而已。”
赵成道:“小七,我们别理你哥,喝酒还顾虑这个那个的,酒不喝多,叫什么喝酒啊,而且你哥这次,嘿嘿!一口气娶俩媵御过门。”
延珏道:“赵成你够了啊,仙人醉还堵不住你的嘴?”
赵成笑道:“哎呀,这酒不够喝啊!”
“小二,再拿十坛酒过来!”
小二应道:“好咧!”
赵成又道:“这菜似乎也不够吃啊!”
“吃吃吃,撑死你们这群猪,小二,鸡鸭鹅各来十只,猪肉羊肉各切十斤来!”
小二显然被吓到了,“哎呦喂,爷,这么多吃的完吗?”
“废什么话,吃不完爷们自个带走!”
小二吆喝起来道:“好咧!楼上雅间,再上仙人醉十坛,鸡鸭鹅各十只,猪羊肉各十斤!”这不吆喝还好,一吆喝起来,全饭馆的人都惊讶的看着雅间的方向:乖乖,饿死鬼投胎啊!
赵成苦笑道:“你真把我们当猪喂啊!”看着这一桌子菜,不,确切来说是两桌子菜,因为太多了放不下,掌柜又让人搬了一张桌子上来,俩桌子拼在一块儿才放这许多菜肴。
岂不知延珏如此做派,更激起了其他的兴趣,所谓卦之心,自古有之。
经不住众人的软磨硬泡,延珏终于道出这段黑历史,道:“其实是这个情况,公主出嫁,先嫁媵御,你们都知道了。可是现在公主有两个爹啊,官家出了一个媵御,郑王怎么甘心啊,然后也出了个媵御,两位媵御不分大小,同一天过门。”
众弟兄齐道:“啊,还是这好事,我草!今日你若不把刚刚点的酒菜吃完,就别回去了!”
杨延珏:“…”妈妈批,一群损友啊。然后化悲愤为食欲,一通胡吃海喝,吃的酒足饭饱。当然,虽然众兄弟竭尽全力的吃,仍然剩了一大半儿,掌柜的真是个人精,没喝完的酒寄在店里,下次再喝。没吃完的干净的菜分好,每人一份,用食盒装好,提走!一顿饭,结账二百贯!延珏:心疼。
今早大朝,文武齐聚大庆殿。官家坐在龙椅之上,正看着底下的身着辽服的辽国使节。所谓辽服,其实就是以汉服为主,用各种羊毛进行加厚,使得其既注重御寒,又注重美观,毕竟北方寒冷异常,穿衣首先考虑的是御寒。另外辽人喜欢戴一顶厚实的圆帽,帽子用羊皮或貂皮制成,包住整个头顶,只在耳的两侧垂下,用以护住耳朵,不使其受冻。
辽人取下圆帽,右手握拳,在自己心口一捶,弯腰行礼道:“遣宋使耶律休哥见过宋皇陛下。”原来来人便是耶律休哥,他长的到也端正,头发扎成一条条脏辫盘在脑袋上,只是胡须比较凌乱。
“哼!”一听来人自称耶律休哥,曹彬不由的发出一声冷哼,他可是在耶律休哥的手下吃了个大败仗,两万精锐丧尽,自己还从枢密使被贬为右武卫大将军。尽管如此,他没见过耶律休哥,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曹彬出列拱手道:“官家,此人设计杀害我二万大军,是我大宋不共戴天的仇人,请官家斩之,以震军心!”
众官一听:“嘶!”曹大元帅的脾气还真是耿直,不管他之前怎么样,现在可是辽使,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耶律休哥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手下败将,幸会幸会!”
曹彬道:“好胆!要知道这里可是大宋,是汴京城,不是你辽国那些个蛮夷之地。”
耶律休哥道:“枢密使大人说的是,我大辽虽是苦寒之地,但是我们辽人也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你们大宋号称礼仪之邦,其行事居然还不如我大辽,若如此,我耶律休哥甘愿一死,还请宋皇成全!”耶律休哥明知曹彬被贬官了,依旧用枢密使来称呼他,讽刺的意味十足。
此时礼部尚书魏厅出列道:“禀官家,冒然斩杀使节,与礼不合,若如曹右武卫所言,岂不是冒然挑起宋辽大战,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曹右武卫口不择言,妄顾我大宋利益,还请官家责罚之。”大宋重文抑武,朝堂之上,更是文官的天下,武将一边玩泥巴去,这就是魏厅,或者说以魏厅为代表的一群人的态度。
正所谓坐谈立议,无人能及,灵机应变,又百无一能,说的正是这些人。简单来说,就是卖嘴皮子天下无敌,要做点实事么,十个手指麻爪。
官家摆摆手,道:“辽使远到而来,不知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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